最后一晚照例要守通宵,徐知着引了一叠纸钱,投进灵前的火盆里。蓝田拉紧衣领凑过来暖手,明晃晃的焰光落在他脸上,看起来十分英俊硬朗。感觉到徐知着的视线,蓝田缓缓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怨我。”
徐知着满眼迷惑的看着他。
“我害你倾家荡产,但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你想救的人。”蓝田黯然道。
王颢的病情突然恶化,蓝田是真心不知道,徐知着事先一点风声都没透给他。蓝田兴冲冲回国,奔医院,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砸过来,一颗心立就沉了下去。什么主意都是他拿的,医疗方案是他定,药是他选的,当初觉得怎么也能救回来缓一缓,什么都挑了最好的,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蓝田从医院出来直接奔了机场,飞机转火车,紧赶慢赶三更半夜才到,一路上转过无数个主意,他害怕徐知着会恨他,也害怕,徐知着恨他的话,自己会失望。
徐知着笑了,像是生怕他忘了似的,温和地提醒道:“是我决定要治的。”
“但药是我选的。”蓝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胸腔里只剩下一颗心脏。
“那是因为我不懂,你懂,所以你决定。”徐知着伸手摸了摸蓝田的脸,把手放到他肩上:“命的事,要看天。医院里每天都有人要走,这都要怨,医生都要被病人打死了。”
蓝田微微眯起眼睛,压低了嗓子:“你会后悔吗?”
“后悔啊。”徐知着无奈道:“要早知道会这样就不治了。可后悔也没用嘛,这种事谁能早知道?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治与不治我妈都是这个命,最多也就是花了些钱。反正钱没了还能再赚,这没什么,你别嫌我还钱太慢就行。”
蓝田把眼镜拿开用力搓了搓脸,为了掩饰眼眶中的热意,半晌,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是永远都不会怨恨任何人的,对吗?”
“那怎么可能。”徐知着笑道:“我告诉你,我可厉害了,你走了以后,我把我姐给收拾了。”
蓝田惊讶地扬起眉,听徐知着绘声绘色地讲述他怎么收拾章云靓,不知不觉间忘记了之前的话题。
徐知着说完喝了口水,忽然推了蓝田一把:“去,给我妈磕个头。”
“为什么?”蓝田不解。
“地方风俗。死者为大,到灵前都要磕头。”
“那我现在坐到那边去行不行?”蓝田显然十分不情愿。
“不行,你已经过来了。”徐知着很认真地看着他。
蓝田瞬间错愕,与徐知着对视了许久,没想到对方竟是寸步不让。
“我还从来没有给谁磕过头呢!”蓝田感觉非常委屈,他宁愿给徐知着跪下,也不想给王颢磕这个头。
“我知道我妈得罪过你,但是她现在人都不在了,你能不能原谅她?”徐知着柔声道。
“我原谅她啊,我就从来没跟她记过仇。”蓝田哭笑不得,心想这特么两码事好不好,我原谅她我就得给她磕头?
徐知着似乎已经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能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蓝田僵持了半天,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一向温和家伙忽然变得如此固执,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满心腹诽地跪到软垫上磕了一个头。徐知着像是瞬间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凝视着黯淡灯光下王颢被封锁在镜框里的笑脸。
“你在干嘛?”蓝田很气不顺的问道。
“在向我妈道歉。”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她的?”蓝田不满。
徐知着转过头来笑了笑:“总会有的。”
蓝田见他这一笑,心又软了,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辛辛苦苦这么久,还是没保住他妈。那个女人再让人不喜欢,也是他亲妈,不可替代,永不再回来。毕竟,从此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