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捧着骨灰盒回了老家,买坟地设灵堂,请了八音鼓手吹吹打打,糊上两间灵棚,请了人来开办流水席。
章非人老迟钝,连伤心都要慢慢回味起来,回到老家触景伤情越来越难过,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发呆流泪,就是抓着亲朋好友细说老伴生前往事,从一粥一饭说到一衣一裤。徐知着越听越觉得虚伪,活着的时候倒没见这么惦记,连治病的钱都不肯拿出来,现在人都不在了,说给外人听这些又有什么用?
现代人办事虽然简化了很多,但红白喜事毕竟是人生大事,章非既然靠不住,说不得,就得徐知着这个孝子来张罗。每日白天迎客,晚上守夜,程序繁琐,忙得连悲伤都没工夫。徐知着几次想打电话给蓝田,就算他暂时不能回国,能听听他说话心里也踏实,可又觉得这种时候找他就是利用他,毕竟按蓝田的个性是一定要跑过来帮他的,思来想去,还是忍了。
守灵照例要七天,第六天夜里时近午夜时分,蓝田忽然拨了电话过来。徐知着一个激灵醒过来接起,只听到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家在哪里?我在火车站。”
徐知着连忙披了一件衣服冲出去,一叠声让他找个避风的地方站着等。明日就要出殡,借来帮忙的车子已经提前停在楼下,徐知着开车冲进黑茫茫的夜色里,心跳乱了节奏。
午夜的火车站前空旷无人,蓝田裹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站在街灯下瑟瑟发抖,白色的雾气笼在他唇边,鼻尖冻得通红。
“你怎么来了?”徐知着伸手去摸他的脸,指尖一片冰凉。
蓝田低头看着他,半是委屈半是难受地说道“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因为医疗方案都是我定的。但是你也不能骂得太狠了,因为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徐知着心头一软,叹息道:“我怎么会骂你呢?”
蓝田黯然不语,嘴唇微微颤抖,他的薄唇锋利,唇线分明,此刻却冻得失去了血色。徐知着看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热,便仰头吻了上去,唇间冰凉生硬。徐知着探出舌头去抿,火热的舌尖贴到冰凉的唇上,蓝田的呼吸一促。徐知着又连忙放开了他。
“我,我不是”徐知着忽然想起之前蓝田说的。
“我知道。你觉得这样我会高兴,你觉得我喜欢。”蓝田眼神极为复杂,专注而恍惚,像是在看一件想要却又不敢动的东西,一个喜欢却又不敢碰的人。
“不过,我的确喜欢。”蓝田双手捧起徐知着的脸,低声呢喃。
积蓄了太久的渴望一朝涌出,在这清寒的冬夜中炽热流淌。蓝田的吻有如他这个人一般霸道而小心,极其细腻周道,却又灼热逼人。徐知着第一次遭遇如此热吻,被人锁在怀里,吻得几欲窒息。
许久唇分,徐知着面红耳赤,不住喘息,嘴唇被磨得嫣红。蓝田不敢再看他,只能收回手,把人揽进怀里。
徐知着喘了一阵,定下神,茫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回国,想给你个惊喜,但你不在家。”j□j退去,蓝田又冻得牙间轻颤:“去医院一问才知道。”
“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怕你不让我来。”蓝田脸色青白,眼睛被寒风刮得刺痛,便显出一道红痕,看起来居然有些可怜的模样。
这个徐知着倒也不好反驳,如果蓝田提前问一声,自己倒是的确不会让他跑这一趟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走吧,先跟我回家。”
南方没有暖气,再冷的天也只能熬着。蓝田在北京住惯了,又贪漂亮,一件衬衣领羊绒衫再加一件大衣就能过冬,眼下在这又湿又凉雪洞似的房间里冷得坐立不安。
最后一晚照例要守通宵,徐知着引了一叠纸钱,投进灵前的火盆里。蓝田拉紧衣领凑过来暖手,明晃晃的焰光落在他脸上,看起来十分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