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便早有宫人过来,按位分引众人入席。
慕容雪自然主位,木槿次之,旁边则为许思颜留了空位,慕容继源上首,则为许从悦留了位。萧以靖坐于临邛王下首,正与木槿斜斜相对。
这是近两个月来木槿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萧以靖。
他仿佛与四年前送她出嫁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高挑冷峻,沉默寡言。
发觉木槿瞧他,他唇角若有极淡的笑意微微一闪,如夜黑眸凝望着她,然后端起杯盏,向她遥遥一举,一饮而尽昕。
木槿轻轻一笑,亦仰脖满饮一杯,便转头去和苏亦珊说笑,竟不曾和萧以靖说一句话。
蜀国虽号称是吴国属国,但实力之强在十余年前便无人敢小觑。
近年萧寻好游,萧以靖代掌君权,地位无可动摇,临邛王等也难免刻意笼络连。
虽说现在蜀国明摆着会全力扶持许思颜,不惜助他打压慕容氏;但蜀后夏欢颜已逝,萧氏相助许思颜的唯一理由,不过是因为萧家的女儿是许思颜的皇后而已。
慕容继源目光扫过盛宠又失宠的慕容依依,再扫过如今正盛宠的木槿,含笑亦去敬萧以靖酒。
因国丧未出百日,不得歌舞,不许奏乐,何况当了太后的面,众人也拘束,再不敢放开怀抱,到散席时,连木槿也只囫囵吃了个半饱。
慕容雪也深知缘由,遂道:“好歹一家人聚一回,可不许这便走了!且在附近散散心,消消食,哀家叫人去预备新贡上来的云海白毫。据说这茶产于极南之地的大山之巅,终年裹于云山雾海中,茶农只取初展的一瓣嫩芽焙制而成,清鲜浓爽,味道极佳。因今年天旱,产量极少,说是十分珍贵,今日便叫桑夏煮了大家尝尝。”
众人忙恭声应了。
慕容雪又单单向木槿笑道:“槿儿自然不希罕,再珍贵瑶光宫里也不会缺吧?”
那边慕容依依眸中的依依柔情便化作蛇信般的眼神,无声地扑向木槿。
苏亦珊则在一旁赏着丝帕上的刺绣,神色淡淡的,仿佛根本没留意到众人各异的眼神。
木槿已站起身笑道:“儿臣于茶道一向不大懂,倒是皇上爱喝茶,到哪里茶盏都不离手。瑶光宫里的好茶都是为皇上备着的,也不知有没有这种。既然母后认为好喝,想来必定是极好的,儿臣倒要叨扰一盏,也学着品品茶,日后才能更好侍奉皇上呢!”
慕容雪眉目愈见温和,“槿儿果然贤惠!”
木槿微微一笑,却觉侧前方有一道微微忧虑的眼神投来,忙抬眸捕捉时,正见萧以靖垂下头去,把玩手中一枚双鱼玉佩。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一时桑夏等去碧池亭预备烹茶,其他人先在左近赏着夏日景致。
木槿不放心许思颜,先去找守在宫门外的顾湃等,问道:“排骨,可听说皇上为着什么事匆忙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顾湃道:“织布刚已经去打听过一回了,听说雍王犯了倔脾气,跪在涵元殿不肯起身。雍王大约吃了不少苦,人都瘦得脱了形,两人说了阵子话,皇上便跟他出宫了!至于为着什么事儿,织布闲不住,又去缠着王达问了,不过这事儿估计很难问出来。”
王达也不过正当壮年,如今在许思颜跟前的地位,一如李随在先帝跟前。这样的人必定口紧心细,若非织布是木槿心腹,时常在一处厮混,只怕连一个字也休想问出来。
但木槿此时已经因那听到的消息诧异了,“雍王瘦得脱了形?广平侯父子再怎么厉害,也不敢明着对他怎样吧?”
顾湃道:“这个便不清楚了!按理皇上安排得还算周全,雍王自己也非泛泛之辈,不至于吃太大亏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