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殷心底一声冷笑,这老狐狸久久不表态就是想在两国之间和稀泥,想必这些年楚国给了他不少好处,但还是得给他一个面子,于是面上谦谦地对着方昀讲道:“殷在公子面前可要班门弄斧了,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太子谬赞了,请。”
吴殷身边的下人们早早就备好了洞箫,见他伸出手,毕恭毕敬地递了过来。
箫声挟气为豪,直入无际,婉转若龙鸣深泓。座上已有雅士扣板而歌:“吹玉箫兮弄明月,明月照兮头成雪,头成雪兮将奈何!白沤起兮冲素波!
众人沉醉于中,只觉得这吴国太子的洞箫听起来豪气万丈,波澜壮阔。只有方昀感受到了其中的剑气流转,这人试探了自己这么久还不觉得够吗?他嘴边轻笑,对方这么沉不住气,怪不得只能做个男二。
方昀悠悠地走到了下人置备好的桌边,抱琴轻点,便潇洒地坐了下去,眉眼低垂,像是在隐藏自己,但琴上铮的一声又带着不亢。琴声不似萧声般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抑扬顿挫,悦耳动心c温柔雅致。每个乐音也都清晰可闻,偶如珠玉跳跃c清脆短促,又如鸣泉下溅,更夹着间关莺语。平和中正,令人听而心宁。
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琴声仍是温雅婉转,却不知为何也没有被萧声给盖了过去。过了一会,萧声也转而柔和,两音忽高忽低,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即也停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树影在地。
反应过来的一众臣子又奉承了两人几句,这宫宴最终的归于主宾尽欢,看起来很是平和欢喜。
就当方昀以为,对方今日终于要放过他时,吴殷又举着酒樽走上前来,这次,身边的谢太傅识趣地早早就走开了。
“公子经韬纬略,没想到这琴声却是平和悠扬,像是隐居山野之人所奏。”
方昀笑之:“昀本就志不在官场。”
他佯装十分吃惊:“公子如此之才,不入朝为官,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太子所言差异。纵情山水,其乐无穷,岂不美哉~”
他看对方眼里一片清明,向往之色倒不似作假,不由地又心疑了几分:“殷曾闻姜公垂钓,不用香饵之食。而今公子不慕名利之饵,是否以为这不易上钩之鱼才为珍稀?公子可是想做那不咬钩的大鱼?”
“鱼不咬钩,并非诱饵不对其食,而是这池水之中,已无人垂钓。”方昀淡然的脸上露出几丝苦涩,“太子应当不知,身为王子,若是被王厌弃了,这一生也便如此了。做个山野樵夫,岂不也美哉?”
吴殷一怔,随即抚掌大笑道:“公子真乃性情众人,既然如此,今日你我就只谈山水,不论政治!”
负手立于房间门前,吴殷冷眼扫过这赵国置备的院子,随即脸上就带上了一贯的笑意。他走到堂前的树边抚弄着正盛开的紫薇,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夫觉得楚昀此人如何?”
“回太子的话,在微臣看来,此人虽性情温和,但实则胆小怕事,不足为虑。”
吴殷轻笑了声,摇了摇头:“这楚昀之才,远在楚国其他公子之上。我今日故意激他几次,想看他作何反应,他却自始自终未表露出丝毫愠意。再论琴箫合奏,他刻意挑了去《鱼樵问答》,表面上是不愿喧宾夺主,实则是怕锋芒毕露之后为你我所忌惮。如此可见,他为人处世既有雅量又擅隐忍。”。
“太子所言极是,微臣受教了。如此世道之下,他若是避世保身能做到如此,其实为智慧超群啊!”大夫皱了皱眉,“只是太子,那还是照大王所说,选安阳公主为联姻对象,还是”
“你先下去吧,容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