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隆七年七月初七晚,有疑似倭寇约六人袭击登州城南,死三十五人,孩童二十五人,衙役五人;重伤一百八十九人,轻伤者不计
徐治清正在县衙后院的书房里写奏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跟他没有关系,却必须由他来担这个责任。那日,徐治清得了消息,就派雷昌快马去烟山的西大营请杨总兵出兵剿匪,可惜待李总兵带人赶到,贼人已经没了踪影。
“吱呀”一声门响,澄心推门就走了进来,徐治清忽然就觉得脑仁疼,他用笔使劲戳了戳额头,却听到澄心极不高兴的道:“少爷,您就别戳了,再戳,这钱还是要出的!”
澄心穿着青色布衫,手里拿着一个帐本,开口就跟徐治清算起帐来,徐治清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思绪已经飘向窗外,这一次死了太多的人,除了雷昌c老李头,县衙的很多人都死在了这次公务上,包括看门的马全和守城门的马通。抚恤金还没有下来,但丧事却是要县衙办的,徐治清先要把这钱垫上。
县衙的门外,挂着几条白幡,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是为在公事上死去的官差们所挂,一个瘦弱的男孩子站在县衙的门口,头上戴上大大的头盔,远远的看去,好像雨后的蘑菇。
“二宝,去老李头那儿领一件衙役的衣服,看县衙的门,不用穿这个。”一身白衣的雷昌从外面办差回来,进门的时候看了男孩一眼。
如今登州的城门是烟山西山大营的李总兵派兵看守,进出城门都查的很严,二宝就被撤了回来,看守县衙的大门。
“雷大哥,都是我不好,那天应该是我值班,我c我”二宝脸色晦暗,眼睛红肿。
从二宝进了县衙当差,马通就一直带着他守城门,虽然总是说他笨,但平时也很是照顾他,乞巧节特意给二宝放了假,自己去巡视,如若不然,死的可能就是二宝了。
雷昌拍了拍二宝的肩:“这不怪你!”雷昌也跟马通一同守过城门,虽然常常仗着自己跟马大人有着一点点的亲戚关系总是欺负雷昌,为人却不坏,偶尔也会仗义一把。
刚进了县衙,就看到徐治清已经走了出来,雷昌见了礼,便同徐治清一同出了县衙,缓步往城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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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城郊外,满天飘洒的纸钱随风而落,盖住尚未枯黄的青草,似冬日的大雪,厚厚的将一切掩埋。在这片坟场中,今日又多了几十个坟头,而大半是没有碑的,只有几个大些的坟头上才立了碑,按规矩,只有成年的才可以立碑,十岁以下的孩童,只能有一个孤零零的坟头。
凌秉正的墓碑也立在这里,只是在他的墓碑旁,又立起一块新的墓碑,墓碑的工艺略显粗糙,显然是匆匆刻就,正面清清楚楚的刻着“董大忠”三个字,墓碑前,放着一应供品,燃着两支香烛,几许纸钱正在火堆里挣扎,转眼便燃成黑丝,散在了风里。
凌虎和胖丫就跪在墓前,两人都穿着孝服,一身的白色麻布。胖丫正往火堆里添纸钱,而凌虎在一旁无力的安慰着。
“若汐姑娘呢?”徐治清和雷昌安抚了今日出殡的衙役家属,便来到董大的坟前添了纸钱。
“我娘下不了床,若汐在家服侍我娘,就没有来。”董大没有儿子,凌虎便充了义子,帮着胖丫办了丧事,宋嫂子受了惊吓,又摔断了腿,如今只能躺在床上。
胖丫一直哭着,徐治清嘱咐了凌虎好好照顾,便携雷昌离开了坟场“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一路无话,待到了斜巷的巷口,远远看着凌家小院,挂着白纸糊的灯笼,一只黄色的大狗趴在小院的门前。二狗越长越大,一向被凌虎圈在内院,以防跑出来咬了谁。自从上回被花家雇人上门找事以后,凌虎就把二狗放在了大门口,只是给加了一条铁链,只要是生人靠近都要叫嚷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