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车辇第八层,王翦与赢相同,都是一整天站在扶栏处,不过王翦背手而立,神色不动如山,看着四方的喧闹,淡然的双目深处却是一份浓稠的回忆。
“泱泱大秦,赳赳雄风,伴君扫六合,虽死犹荣。”
“赳赳老秦,百战雄兵,随君吞八荒,摧古拉朽。”
.....
一首曲儿被王翦轻声吟唱,是那么眷念,如同离家的游子,一缕清风吹来,是那么柔和,不仅吹乱了王翦的鬓发,亦将这曲儿吹乱,这风又太过强烈,声音时断时续。
历经两日一夜,六千里行程被蛮军抛到身后,待阳光再次降临天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两边驻足的蛮民不减反增,如两条粗壮的神龙,难以看到边际。
六万蛮军神色中没有一丝倦意,眉宇间的兴奋如同泥潭,再有一天便到家了,这归心何止似箭,比陌文麾下的巨弩都不慢丝毫。
“少蛮主与天同齐!”这声音从一日前便生生不息,没有极限的在增高,时时响彻天地,成了东部唯一的声音!
马蹄鹰翅在这最后一天也似感到了蛮军的迫不及待,地面不断颤动,车夫手中的皮鞭连连作响,小型飓风遍布高空,声声鹰唳不绝于耳。
咸阳城外百里处,乌锌,李斯,蒙恬,还有排列在这里的一众蛮民,皆静待凯旋蛮军的归来,所有人神色高昂,目光炽热,有些急脾气连连跺足,他们在三天前的夜里就开始等了。
“走到哪里了?”乌锌今日眉目整洁,一头白发扎束脑后,手拄一根莹白兽骨,精神非常不错,而且这句话隔盏茶时间就会问起。
“蛮主,外面风大,进车内取暖吧,大军还有三个时辰才能到呢。”李斯搀扶乌锌,开口劝道。
“那就等等,不着急,不着急。”乌锌摆摆手,浑浊的老目始终盯着前方,仿佛下一刻大军便能赶来似得,口中虽说不着急,但看这样子谁都没他着急。
李斯与蒙恬相视苦笑,摇摇头后,不再多言。
“唳!”一个时辰后,一声鹰啼响彻天际,格外愉悦,远处一个黑点正不断扩大,没过多久,狂风骤起,一头四级中期秃鹰展翅而来,遮天蔽日。
“唳!”又一声鹰啼发出,伴随这声音落下,这秃鹰在低空盘旋几周后一飞冲天。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李斯蒙恬暗自皱眉时,一道人影手持长枪从天而降,砰然落地后,众人才发现这是原先的二世祖乌欲!
“阿爷!”乌欲喉头耸动,鼻头发酸,看着比走时更加衰老的乌锌,不自禁哽咽了,来时的想好的千言万语,此刻只化作了两个字,话落,泪如泉涌。
“小欲长大啦!”乌锌拄着骨棒由李斯蒙恬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来,老目中的浑浊散去了不少,仿佛要好好看看许久未见的孙儿,一双枯槁的手更是在还未临近就抬了起来。
“砰!...”乌欲双膝着地,向遥遥走来的乌锌九叩首,沉闷的叩首连连响起,乌欲面庞被灰尘尽染,随后再被泪水冲刷,待抬头时泥泞无比。
“快快起来,好男儿岂能轻易落泪。”乌锌佝偻的身子微直了些,在李斯二人的搀扶下步伐大迈,很快走到乌欲面前,双手欲将乌欲扶起,又忍不住的斥责着,不过乌锌的一双老目此刻也被热泪蓄满,七年对于一个老人来说,真的太长了!
“阿爷,我也三变了,我能为您支撑人蛮部了!”乌欲声音颤抖连连,发出了从小到大的梦呓,也是心声,同时感觉这双膝好似有千万均的重量,在乌锌的搀扶下难以起步!
乌锌看着涕泪齐流的乌欲,双手将其狼藉的面庞擦净,细细打量一番后,老目中的热泪再也无法坚持,滚滚而下,口中重复说道:“小欲长大啦!”
这是一幅感人的画面,也一幕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