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离开我的视线,离开我的生命,像陈子涛当时那样,那种恐惧一下紧紧把我包围住。我发疯一样跑上前去,不顾忌所有人的眼光,扑上去从背后抱紧周密,把他勒到喘不过气来。周围人的眼光都聚拢过来,一道一道地射在我身上,然而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周密挣扎了几下挣脱不了,就全身放松下来,任由我去,只是不肯再回头看我一眼。我的眼泪流到他浓浓的头发上,然后又流进他的脖子里,我说不出话来。我只是在等着他回头,我等了好像有一辈子这么长,他却一动不动,连肩膀都感觉不到半点力量。人群渐渐地散去,我这样和周密僵持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我的心开始有了知觉,然后就像无数次一样一点一点沉下去。然而不一样的是,我知道这次它将彻底地沉到最底下,永远不会再浮上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决然地松开双手,放开了周密,转过头迅速地走开。我不知道周密有没有回头看我,因为我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眼泪已经没有了,好像流干了。我回到住的地方,冷静地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我自己的一点东西。这个场景我见过一次,陈子涛也见过一次。我突然对陈子涛的感情有了最全面的了解,这个女人,张国义负了她,我也负了她。可我现在好想好想好想她。 后来我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其实是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可那也没有多少。只有一床和周密盖过的被子,白色的底子上洒满了粉色的桃花,一片一片地灼着人眼,它知道我对周密的感情,它也知道周密对我的感情。可这一切都只是它苦守着的一个秘密了。我小心地叠起它,放在床的最中央。没有像离开和李冬冬的小屋一样洒满眼泪,眼泪有什么用,它并不是爱或不爱的证据,而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我起身,关上门,从窗口把钥匙扔了进去,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齐扔进去的,还有那只桃木的小鞋,我给周密买了避邪用的。 我要走了,沿着我和李冬冬c周密都走过数百次的路,短短的路,绕一圈又能绕回来,然而只要你打算停了,那么哪里都可以是终点。 我这样子走啊走啊,走到研究生男寝,这时候突然看到又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要今天一齐发生。我隐隐约约觉得那也是跟我有关的事情,于是走了过去。远远地听到男人的,女人的,同样撕心裂肺的哭吼声,一声一声要撕破我耳膜,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几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年轻的是张国义,扯着他不放的那个中年女人我不认识,但是从她绝望的呼喊里,我就知道她是谁了,她哭喊着说:“ 你还我女儿!”我知道那是陈子涛的妈妈。 张国义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眼神凌乱,憔悴得没有人形,被陈子涛的妈妈和爸爸拉过来扯过去,像一只软弱的皮球,空洞而乏力,这样一个男人让陈子涛送了命。我突然奋力地冲破人群,跑到张国义面前,举起右手刷刷正反两下扇了张国义两个大嘴巴,周围的人,包括陈子涛的父母都被突然发生的场面惊呆了。我发疯般摇撼着张国义的身体大声地叫:“ 你把陈子涛还给我!”张国义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里一片死气。陈子涛的妈妈再次凄厉地哭出声来。我紧咬的下唇有咸咸的液体流进嘴里,张国义突然暴怒地瞪着我,抱着自己的脑袋对我大叫:“ 你凭什么打我,你什么都知道,你凭什么打我?”叫完之后突然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于是又接着大声喊:“ 我把她弄死的,是我把她弄死的,我偿命。我把她还给你们,我还给你们!”说完撒开腿疯了一样往寝室楼上冲去,等到有人反应过来想去拉他的时候,他已经跑上了楼梯,不见踪影了。不一会儿我又听到他不知道在哪个空间里凄苦地叫了一声:“ 我都还给你们。”人群开始尖叫,有人喊:“ 他要跳楼啦。”我慢慢抬起头,看到张国义定格在半空中。他在陈子涛曾经跳过的楼上,身体剧烈地抖动着。隔着这么远,我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