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流产后的那个月,我的身体和精神都虚弱到了极点,无论李冬冬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还是迅速地消瘦下去,情绪反复无常,忧郁焦躁,彻夜难眠,痛苦不堪。 而李冬冬的性格和刚开始的时候有了很大的转变,他那口白牙露出来的次数现在已经屈指可数了,他经常眉头微蹙,埋头抽烟,似有无限心事。偶尔会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连皮带骨地看穿,他那时候的样子,让我深觉恐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他的眼神,害怕得不得了。 这年的冬天来得似乎特别早,这个温暖的城市开始刮西北风,我穿上了红色的毛衣,但丧失了生气,李冬冬也日益憔悴。有时候我摸着他消瘦下去的双颊竟有流泪的冲动。我想安慰他,但是我自己也没有办法从这种莫名的哀伤里走出来。况且,我就要离开他了,想到这一点,我在他脸上摩挲着的手,便会不由自主地垂下来。 我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突然告诉李冬冬我要离开他,我想,任何理由在这种时候都只是借口,尽管这不是我的一贯作风,但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而让我吃惊的是,他似乎在配合着我的冷淡,对我时而蓄意的无理取闹和无事生非都用沉默来应对。我渐渐发现,这一切都像我一个人在演一场独角戏。于是那种刻意的疏远渐渐地居然变成真的了。而我们的性生活,在我流产以后,自然而然也就中止了。 只是有时候某些寒冷的夜晚,他会默默地从自己的床上爬到我的床上,从身后搂住我,然后扳过我的身体,把我的脑袋按在胸口。我还是能听得出他的心跳,一样的缠绵悱恻,我的眼泪就会把他的衣服打湿。 所有的感情都像在经历冬眠。我和李冬冬半死不活地拖着,陈子涛和张国义似乎也在闹一点小别扭,陈子涛经常会红着眼睛来找我,然而又什么话都不说。我承载了太多的无奈和莫名的伤感,我不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分担不起她的忧愁,因为她的忧愁就是我的忧愁。我和她互相拥抱,都只是无语凝噎。 临近期末大考的前一天,一贯干燥冷冽的城市,居然飘起了那一年的第一场大雪。下雪的那个夜晚,我们都没有睡着,李冬冬抱着我,听着雪落在屋顶上的声音,轻轻的,一片一片温柔的声音,几乎要将我所有的意志融化。 早上我迫不及待地起床,拉起李冬冬,让他看雪。生在南国的他一看到全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一瞬间似乎恢复了所有的生气。而他的快乐,立即也感染了我,我们挽着手走在雪地上,听着脚底下嘎吱嘎吱的声音,心里的恬静满足无法形容。 很多半大不小的孩子,握着一团团的雪追着打起了雪仗,有一些围着围巾戴着帽子的女孩子堆起了雪人。我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迅速地放进李冬冬的脖子,他大叫一声缩起脖子,然后追着过来打我。我们快乐得像两个孩子。 那天我们过得很愉快,我一直偎在他身边,是从来没有过的温存。他一直牵着我的手,好像这么一放,我就会飞掉一样。直到傍晚的时候,李冬冬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下来。我竟然开始眩晕,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很久以后才抬起头对他说:“ 冬冬,我们分手吧。” 回来的路是我一个人走的,然而已不是原来那个方向,雪还没有化光。眼泪砸在雪地上立即融成一个一个小小的洞,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收缩。我这才相信,我以前跟他说,我喜欢他,我跟他说,我想把自己给他,原来都是真的。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王菲不合时宜地在唱: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我无力独自抗拒这么庞大的哀伤,于是我去找陈子涛,我需要她。 陈子涛看见我满脸泪痕地出现在她面前,并没有感到很吃惊,只是轻轻地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我和李冬冬分手了。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希望她过来拥抱我,但是她没有。 我趁李冬冬上自习的时候,去我们屋里搬东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