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面对这么庞大的帝国和复杂到极处的官僚集团,长达万里的边境防线和亿万人民,还有自己无比复杂的后官……想记住人太难,忘掉一个人却实在太容易了。
万历命朱岗起去,同时无比疲惫的道:“张惟功,着革去总兵官一职,夺其将军印信,俟其回师之后,着锦衣卫旗校捉捕回京,由廷议定罪。”
朱岗闻言大喜,不过他刚刚起身,不好再奏,却是将眼光看向徐文壁。
徐文壁微微一笑,虽然明白朱岗的意思,但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这等替别人火中取栗,将惟功得罪到死处的事情,他可是不会干的。
虽然他也事事针对惟功,但那是公事上的争执引发的后遗症,英国公的这个爵位可是张惟贤父子和惟功间的私事,徐文壁不会干这种蠢事,介入到这种一只里头。
泰宁侯,阳武侯,镇远侯,朱岗一个个看过去,却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在众人眼里,朱岗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张惟功获罪极深,纵论功免死,亦不足为总兵官,更不足为英国公。”关键时刻,朱鼎臣上前,躬身奏道:“英国公爵位已经空悬数年,朝廷应将爵位授给府中嫡脉,不再由张惟功承袭。”
朱岗精神一振,赶紧回身,奏道:“臣附议。”
万历一皱眉,看向申时行,问道:“先生意下如何?”
申时行奏道:“臣并无异议。”
许国和石星想上前,万历却断然道:“不必再奏,张惟功回朝后得一指挥世职便算幸运,其爵着张元德先行承袭,令钦遣官立刻到英国公府传旨!”
召对已毕,诸臣一起叩头,然后绕过端敬殿,出文华门,又静静站了一会,见没有小太监再来传旨,这才相继散去。
这次廷议的风声,很快就在朝中传开去。
对石星所谓胜负难定的话,朝中和坊间都引为笑谈。
向来朝廷对北虏就是以突袭为主,大规模的打对攻,这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成祖皇帝老师远征,北虏要么远走高飞,要么避而不战,六次北征,耗费多少钱粮,打出什么结果来了?草原还是那个草原,无非是谁倒霉挨了刀子,再换一家继续上位,仍然是到大明的边境骚扰,打草谷,二百多年过去了,还多了一个土木堡之变的惨败,除此之外,大明王师还打出什么漂亮仗来?
戚继光和俞大猷倒是有希望做出更多的事来,特别是戚继光,如果真的朝廷投入重资,叫这人练成十几万强兵,然后交由他统带,可能会有与现在完全不同的局面,当然也可能是成祖年间情形的重演……北虏打不过,但也不和你打,用游击战术使大明的后勤顶不住财政破产的压力,十万精锐在草原纵横无敌,不过,也就是“无敌”而已。
惟功的兵再强,他难道还真的能在草原上立足不成?
那就真的是笑谈了。
这样的议论才是主流,也有少数对辽阳的潜力十分了解的人,但他们倒多半是普通人或是商人,这些人的话,向来不会被尊重和接受的。
在召对的当天,内阁有旨意传出,由一个亲臣和一个礼部侍郎亲自到英国公府传旨,将国公的爵位,交给了张元德袭承。
传旨的时候,张元德父子几人,包括张惟贤在内,一起叩首,泣不成声。
这个爵位,对他们来说是失而复得,甚至现在张惟贤的权势已经不在普通的侯爵之下,但他仍然是心中无比酸楚。
从一个众人瞩目的国公嫡长孙,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地位,突然一下子什么都失去了,自己原本的一切都被别人所剥夺,那种滋味,外人实难想象。
对此,他们父子几人从未放弃,一直在争斗,终于,到了今日张惟功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为了几个什么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