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雅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活不长了,辛苦挣扎了五年,终是没有挣出命来。窗外那颗桃树,还是她刚到庄子的时候种下的,都已经长大了。
吃力地睁开眼,原来桃花已经开了,漫天的春色刺得眼睛生疼。张宁雅心中一动,又生出希望来,她还那么年轻,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虽然与家里已经失去联系五年了,但她被家人如珠如玉地养到十五岁,不是为了让她死得如此无价值,那令人作呕的高家肯定会霸占她的嫁妆,用她的死换名声和牌坊。
她要活着,好好地活着,张宁雅鼓足了气,菘蓝已经跑出去报信了,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能放弃。
这时,贾琏一行已经到了庄子外,离着老宅的一个庄子不远,但明显破败许多,还小得很,看门口也没什么看守。
“你们卷了包袱早跑了不就完了。”贾琏万分不解。
“里面有四个婆子,还有她们的男人。”菘蓝低着头解释道,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她家小姐到底是嫁过来了,不到万不得已如何能跑,更何况徐州也远,路上都保证不了安全,如今是没法子拼死一搏了。
贾琏回头看看,除了原先就从京城带来几个人,因要押运礼物,又从金陵挑好些体壮身手好的补上,尽够了。
于是一脚就将摇摇欲晃地柴门踢开,院子里荒芜一人。
“这个时候,她们恐怕在厨房吃饭。”菘蓝眼巴巴地看向贾琏,指向东边的一处矮房。
“李贵,你带着人去全捆了。”贾琏才不乐意降低自己格调直面几个肮脏的婆子。
李贵忙应了,挑了四个最壮实的大步走向厨房,菘蓝看得微微放松,又看向贾琏,眼泪水又流下来了:“表少爷,我家小姐就在后面。”
说话间就领了贾琏等人到了最偏僻处的几间矮房,菘蓝的小姐张宁雅就住在旁边两间,如今四下里都无人,菘蓝叹了口气,推开门迎了贾琏并李忠进了外间,其余人则等在院子里。
外面看着破败,里面也好不了多少,有些家具上都掉漆了,成色也不好,起码贾家那些管事们是不屑用这个的,倒是收拾得挺干净,还四处点缀着些小花小草,贾琏心底微微一叹,对菘蓝道:“你进去先看看,我们且等在外面。”这些方面这辈子贾琏倒是注意起来。
菘蓝点点头,满心忧愁地掀开帘子进去,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一声嚎哭,菘蓝不断叫唤着“小姐”的声音传来。
“你将咱们随队的齐大夫叫进来,我先进去看看。”贾琏一惊当机立断吩咐李忠,随后冲了进去。
在所有话本里表哥与表妹的见面总是带有那么几丝旖旎的感觉,可是这次贾琏却是毫无所觉,整个人都惊呆了,床上的女人头发枯黄,脸比纸还白,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已经堪堪只剩下骨头了,闭着眼,如同死人一般,菘蓝扑在床上嚎哭。
贾琏心紧了紧,莫不是终是来晚了,忙高声喝道:“别哭了,究竟如何了?”
“小姐,小姐她晕过去了。”菘蓝不由地停下哭声,红着眼切切地回道。
贾琏松了口气,只要没死,一切都来得及,又喝道:“人还在,你哭什么,年纪轻轻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供不起,好好养养,没多久就能养回来。”
菘蓝如今对贾琏感激涕零,听了顿时有了主心骨,用力地点头,这时李忠也带着随队的大夫进来了。
“齐大夫,快给看看吧。”自从死过一次后,贾琏就特想活个千儿百年的,因此对自己的身子骨格外注意,这齐大夫就是他特地扒拉来的,医术虽比不成太医什么,已是很不错了,洒了许多银子才留在身边。
齐大夫有张乐呵呵的脸,但见了此种情形也凝重起来,急忙坐下开始搭脉诊治,过了好一会,才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