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回悠扬的音乐声中,这一声脆响非常刺耳,但他也没有动。这跟他不产生半点关系。即便随之而来的细细碎碎如滚珠落盘之声让四周的声音混杂起来。
他低了低头,浅浅的灰色外套上,细细的深灰色花纹整整齐齐地交错着,像是谁用笔打的工笔画稿上,那极细密的发丝他伸手掸了掸衣袖。
侍应生过来解释道:“对不起,先生。我们同事刚刚不小心打碎了咖啡罐。打扰您了。”
巩义方点了点头。
“您需要续杯吗?您的咖啡已经冷了。”侍应生细心,轻声问道才。
“谢谢。不必了。”巩义方觉得自己该走了。今天他有挺重要的几个日程,但是他还是坐在这里。
面前的两只一模一样的杯子,那只空的,内沿有一圈儿浅浅的巧克力色小锁还是不喜欢用任何的化妆品,基本的润唇膏都不用。所以一点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来摹。
但是她身上有淡淡的烟气。
在咖啡馆浓郁的咖啡香里,他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遇到过她几次,这一次终于可以确定自己不是产生了错觉。
巩义方从钱夹子里抽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快步离开咖啡馆。
这家眼科医院规模不大但是声誉极佳,环境也好,开放式的庭院像是公园。他穿过毛茸茸的草坪时,甚至像是走在深冬校园里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走到草坪中央,他站下来,回头望了望——被上百年的法国梧桐遮蔽了大半边的小白楼,红色的窗框十分漂亮。
但是他没有看到什么人
索锁站在窗角,透过大树枝叶望着并不完整的那个身影。颀长,挺拔。在大片的浅黄绿色的背景下,他浅灰色的身影显得单薄许多。并不像刚刚坐在她面前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既冷,且重,在沉重中他只站了一会儿,就快步穿过了草坪。
他上了车,很快就离开了。
索锁手抄在口袋里,这时候才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
“索小姐,有电话找您。”护士站里有位护士看到她,忙招呼一声。
“哎,来了。”索锁小跑着过去,道了谢,接电话过来,是欧阳院长的秘书,告诉她已经安排好了给老太太做全身检查的时间,到时候会有专人负责的。索锁除了感谢的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放下电话,她对护士们笑笑。
“你脸色太差了,索小姐。有人值班,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护士长从里屋出来,看到索锁的脸,惊讶地说。
“哦,没关系的。我下午睡一会儿就好。”索锁摸摸脸。脸是凉的。也许脸色是真差了。也是,见巩义方,脸色怎么会好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那么冷静地面对他。但并不意外无论她说什么,巩义方都能冷静地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
其实他也该对她恨之入骨她听得到自己心底这一声,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像跟木棍一样僵直着走回病房去。病房里,护士正在陪姥姥说话。姥姥看上去精神好极了,见索锁回来,对她笑笑。索锁也对姥姥笑笑,跟护士说,请她陪姥姥一会儿,她马上煮馄饨,请她一起吃。
护士还在推辞,索锁就已经进厨房了。
小锅子里煮上她从家里带来的高汤,等着锅开的工夫,她从裤袋里摸出那个小皮夹来,抽出了卡。
她随身带着军刀,掰开来有锋利的小剪子。剪刀刃粘在卡片上,只消稍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就会把卡片剪坏她抬起头来,看到亮如镜面的金属挡板上映着的自己的脸。嘴角是挂着一丝冷笑的。
这冷笑让她自己都不寒而栗。
但她终没有剪下去。剪刀在手中一折,她将军刀仍旧收好,而卡片则再次装回皮夹中,藏进了她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她把手机拿出来,将巩义方的电话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