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唬得马上站起行礼:“判官大人。”
陆判笼着双手:“莫慌莫慌。不过旧地重游而已。”
“旧地重游?”燕华打量四下,果是当年自己阴司办公的所在,“判官大人,莫非我阳寿已尽?”
“也不算已尽,还有一炷香。”陆判笑眯眯地,开口问,“不知柳长官有何打算?”
燕华纳头便拜:“多谢判官大人,燕华死而无憾。”
陆判弓身扶他起来:“莫要如此客气。既然死而无憾,柳长官,阳间缘分已尽,可该领阴司职责了。”
“燕华斗胆请教一事。”
“请讲。”
“便是我那王谢王重芳”
“他累世积德行善,福报不会太差。他有他的缘法,你不必担心。”陆判道,“一炷香后,便来述职罢。”
陆判袍袖一拂,燕华便醒了来,见身侧王谢兀自熟睡,不由凑了上去,像往常一样,抵着他的肩膀,心道,阳世作为人的时候,真不多了,多温存一阵是一阵。
又想想自己这辈子,顶着越陌的壳子,能和王谢相守以老,实在幸福不过。
可是,也不知分别几载,能否重聚,念着念着,眼角悄悄湿了。
随后王谢被他惊醒,他交待后事,结果王谢僵上半晌,来了句:“我也还有一炷香。”
两个人俱是心思通透之辈,将陆判的话拿出来前后一对,不禁怀了丝希望。
而一炷香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
两人同时睁眼,既非判官的审判大堂,亦非卷宗检阅大殿,却在自家院外。
院外镂膺朱幩,舆马甚众,然鸦雀无声。
车驾前,一人招手,扬声笑道:“等二位久矣。”
正是陆判。
陆判抚一把胡须,呵呵笑道:“你二人阳间的缘分,到此为止。而阴司的缘分,可才刚刚开始呢。”
他也算不负故人之托了。
送走感激涕零的这两个,陆判转身,回了自己的审判大堂,大步走上前敲敲桌案,案下那头黑色巨狼露出头来。
“人都送走了,起来吧。”
大狼人立而起,皮毛褪去,爪牙收回,顷刻间除了脖颈上仍缠绕巴掌宽一圈黑色毛皮之外,便是一乌衣清矍男子。
乌衣男子拱手:“多谢陆兄。”
“老弟啊,你含冤而死,本应转世,这一世害人又太多,只好滞留此处消除业障。其实,可以跟他们一起走。”
乌衣男子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不见他们也好。”
“儿孙福?我见你对王谢那小子可是不客气得很呢。”
“若非我儿一颗心全给了他,我便更不客气也是应当。”乌衣男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好罢,不提那些,且跟我喝酒去。”
乌衣男子又一拱手:“自当从命。”
(三)
八月十六。
“什么?两位祖父同时故去了!”宓王越归闻言,错愕起身,置所有公务于不顾,“速速安排车马。”
他父亲王康,自出生伊始便双目失明c体弱多病,靠药物勉强支持着,在他十二岁时候撒手人寰,他跟着祖父的时间,比跟着父亲要长得多,濡慕亲近之情只多不少。
如今两位祖父年事已高,越陌寿近八旬,王谢半年前更是过了八十岁整寿的大生日。这个岁数的老人家,还耳聪目明,身体硬朗,鹤发童颜,饮食起居均能自己打理。这样的人瑞,莫说近年,便是从本朝建立至今几百载,也没超过千人的。
他俩隐居的地方离着王府有些远,洛城一处闹中取静的小院落,平时不过养养花c种种药c著书立说c教教小徒弟,再抚个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