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黑漆漆的,就算有了窟窿她也看不见,索性放下手,耳朵贴上窗户仔细听。
她听到那男的好像在说什么棒子。
阿榆纳罕地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顶。棒子要等秋天才熟,现在刚刚种下去不久,苗都没出来呢。虽说尼姑庵的庵田赁给了山脚下的贫苦百姓,阿榆不用下地,可阿榆做完师父规定的活计后就会跑到那边看他们种地,李家小胖还送了她一个纸糊风筝
里面女人叫声突然变大,打断了阿榆的思绪。阿榆知道那是师父的声音,却又不太一样。平常师父跟她说话都是冷冷清清的,好像在冰水里浸过一般,现在却是那么急促,难听,时断时续,听得阿榆不解又莫名难受。
继续听了会儿,阿榆摇摇头,放轻脚步回屋了,钻回被窝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清浅的脚步声从门前经过。
阿榆眨眨眼睛,翻了个身。
这个晚上,阿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师父坐在一根棒子前面,一会儿哭一会笑的,哭得让她心疼,笑得让她心酸。她想到师父平时对着书发呆的情形,又想到师祖和师叔整日笑眯眯的模样。看来不认识字果然是有好处的,师父如果不认识字,就不会看书看得发呆了。
次日天未大亮,阿榆和明安就起床了。两人在走廊里碰头,阿榆朝师姐礼貌地笑笑,明安却瞪了她一眼,扭头去厨房了。阿榆已经习惯了师姐莫名的敌意,拎起木桶去后山打水,两人分工,她提水,师姐做饭,一日复一日,慢慢也成了习惯。
清诗推开窗户,就见自己的小徒弟拎着两个木桶朝外面走呢。
看着看着,她轻轻蹙眉。
不知不觉,这丫头已经十五岁了,身量窈窕,即使穿着一身灰色的尼姑袍,也掩盖不住那天生的风流韵味。要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凭她的样貌,找个家境殷实的佳婿并不难,可偏偏
一手带大的孩子,她不想让阿榆知道人世险恶,因为那样,她将来更难以接受这尼姑庵的龌龊,就如她当年避祸至此,本以为可以常伴青灯古佛,第二夜才知自己进了狼窝。不是没有想过寻死,可拿着剪刀时,她又害怕了。
她承认,她怕死。
既然逃不开命运,不如让阿榆像白纸一样活着,等下月她开始待客,也只会认为那是一种修行,只要别人不说,她就永远不会知道,对于女子而言,那种被不同男人压在身下随意玩弄的生活,是奇耻大辱,猪狗不如。
就像明安,其实她的年纪已经够了,只是静慈师太还没得到让她满意的价钱,所以一直没让她开一苞。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懂事聪明的明安会怎么想?
清诗轻叹一声,转身,从花瓶里的桃树枝上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轻揉碾碎,再丢开。
人如花,花似人,上天注定的事情,谁也无法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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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过后,提前吃完饭的阿榆跪在佛堂里念了会儿经,便提起扫帚去扫前院了。
她扫地的时候,院中老槐树上有只喜鹊一直叫啊叫的,阿榆好几次忍不住抬头看那只背黑腹白的大鸟,心想难道今天会遇到什么好事?
念头未落,已显破旧的木门前忽然多了两双脚。彼时阿榆正好扫到门边上,她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好像泛着流光的白色男人衫摆和大红女人裙角上便移不开了,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料子她惊艳地盯着那料子,若非无意瞥见女子的脚远比一般女子大,根本不会好奇地往上看去。
这一看,人就更呆了。
那白衫男子怎么长得那么俊,那红裙女子怎么生的那么好看呢?秀丽的长眉,仿佛流动着星光的桃花眼,白净的脸蛋,红红的小不大也不小的嘴唇,微微扬起的下巴,被衣领遮掩了的修长脖子,再往下就是一双鼓鼓的胸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