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石被烫得脸色一变,失手把马灯摔落在地。
这只眼睛在地上垂死挣扎了一番,还是熄灭了。
在夜色中,许多微妙的表情都被黑暗模糊化,季三昧只能从沈伐石脸上读出一丝慌乱,不知是因为自己那句“疼我”而困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良久。
半晌后,沈伐石打破了沉默:“怎么还用竹烟枪?”
季三昧言简意赅:“习惯了。”
沈伐石又默然片刻,才从袖中摸出一件长条状的东西,递与季三昧:“今日见你回城,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送你这个吧。”
那是一支金玉雕饰的烟枪,烟嘴是和田美玉所制,其耀武扬威的格调,和季三昧的气质甚配。
沈伐石补充道:“其实还有一整套烟具,我没能带出来。明日我会送去府上。”
季三昧像是傻了呆了,痴痴地注视了这个礼物良久,才抬起头来,唇角勾起叫人神魂颠倒的弧度,没头没脑道:“沈兄,明日咱们去喝花酒罢。”
身陷回忆中的季三昧神情柔和了不止一点半点,当他从迷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投上了一层蓊郁的树影。
他转头看去,发现竟是长安。
他的右臂化作了一片苍郁的梧桐树枝,亭亭如盖地罩在季三昧头顶,也不知道他将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热了。不要晒到。”
季三昧为他的好心稍稍一怔,随即捧着饭碗,眉眼微弯地笑:“谢谢师兄。”
长安礼貌又温文地对他一点头,举着树荫浓密的右臂,继续为季三昧遮光。
把饭碗里最后两颗饭粒捡尽,季三昧站起身来,准备去屋里找一找自己的烟,嚼两片提提神,谁想他刚撑着身子预备起身,一柄金玉烟枪就递到了他面前。
握烟枪的是长安的左手,他望着季三昧,目光炽热道:“用这个吧?”
季三昧不意在这里看到昔年旧物,表情僵硬了一瞬,才把手在襟摆处擦了擦,慎重地把金玉烟枪接来,目光怅惘地在上头逡巡一番后,仰头问道:“师兄,这是师父让你送来的吗?”
季三昧只是随口一诈,长安就无比欢快地把事实娓娓道来:“没错,就是师父!他说你用这个或许会更顺手些!”
果然,沈伐石不愧是沈伐石,这么快就已经起疑心了。
但一柄烟枪摆在季三昧面前的诱惑,不亚于摆在老饕面前的山珍海味,季三昧踌躇了半天,才重重咽了口口水。
怀疑归怀疑,不至于吸个烟枪就被他认定是季三昧了吧。
在一侧的书房内,沈伐石坐在桌后,远远望着院内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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