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觉得他们的际遇有些相识的缘故,沙罗和凌杳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沙罗告诉凌杳,她本来正在念国立中学九年级,再过一年就毕业了(也算是给凌杳补课,让他对这个时空又多了一些认识,推算下来,九年级大约等于高二)。她说她准备去考师范学校,然后回到小学来当老师。她家里并不是特别有钱,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念书已经是她爸爸格外的开明了,而师范学校和军校是不收学费的。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毁掉了她的家,也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在战争中,这样的家庭还不知道有多少。她跟着难民往南方走,走不了多远,就遇到临时征兵的部队,想到自己反正也没有家了,索性就参了军。算起来,她的军龄只比凌杳多那么个把月的时间。
凌杳很难跟她解释自己的经历,所以,他也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类似的遭遇。不过,他强调说他已经中学毕业了。沙罗就吃吃的笑,说,你就一定要说自己比我大吗?又说,其实我和你一样大,你是不是想说你念书比我念得好呢?然后又哭起来,时而哭,时而笑,显得非常得迷茫和无助。
凌杳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安慰她,他很担心,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走出这片森林。原本保护了他们的森林,现在因为一种无边的辽阔,又让他觉得有些恐惧了。尤其是在黑夜里,不知道被枪炮声惊走的野兽会不会回来。
我们走吧,当森林的上空浮现一点微白的光线的时候,凌杳占了起来,对沙罗说,森林里,总能找到吃的。
沙罗摇头说:“我走不动,我担心我的腿给跑断了。”
“哪有这么夸张的?”凌杳站了起来,伸出手道:“那我背你走吧?”
沙罗拉着凌杳的手站起来,问:“真的?”
“当然了,”凌杳说:“我要是背不动了的时候,你要自己走。”
“嗯!”沙罗脆脆的应了一声,看到凌杳真的在她面前半蹲着,就趴在了他的背上。当她趴上凌杳的脊背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身体里流过一道电流,麻麻的,还有点痒。凌杳身上充满了硝烟,血腥和汗水混和而成的意味,但是这股味道,让她强烈的意识到了他是一个异性。她突然觉得脸有点热,但是还好,凌杳看不到。
走走停停的,在天放亮的时候,他们翻过了一个山头。一直担心的敌人没有出现,可在他们的前方,森林更加的连绵不尽了。好像,他们总是在世界的边缘徘徊,而现在,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凌杳,你说我们还可以回家吗?我想回家。”
趴在凌杳的背上,沙罗已经饿得有些迷糊了,而凌杳也踉跄着,走两步,歇一步。那支步枪,现在成了他的拐杖。还有4颗子弹,一把刺刀,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凭仗。他们在森林里走了两天两夜,森林似乎依然是没有边际的森林,而他们在森林里没有遇到哪怕是一只松鼠。早些时候,天上有马达声掠过,应该是飞机吧,对他们来说,那却没有什么意义。
走着走着,凌杳觉得再也没有力气了,他把沙罗放下来,自己也靠着一棵大树慢慢的坐下。只是不知道坐下了,还能不能再起来。
“凌杳,我好像听到有流水的声音。”
“凌杳,我好像听到有流水的声音。”
沙罗说了两遍,没有听到凌杳的回答,她挣扎着站起来,伸手摇了摇凌杳,又说:“凌杳,我听到有流水的声音。”这一次去掉了好像两个字,因为她确实听到有流水的声音了。仅仅是有水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但至少可以滋润一下他们的嘴唇。凌杳点点头,撑着枪站了起来,又把手递给沙罗,将她拉起来。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跟着水声走去。没有走过远,就看到了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是一片空地,顺着河水往上看,远远的有一道瀑布,瀑布下面弥漫着白色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