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靖十六年三月,连续二十多日的阴雨,天空灰蒙蒙一片。
边城内诸多人家一直大门紧闭,从去年腊月时就掀起的血雨腥风,还在持续。
去年腊月伊始,蛮子遭遇多年不见的雪灾,不顾冬季互相修生养息的默契,数次扣边。边城军主将管云飞身中流矢,无法主持军务,群龙无首之下,被蛮子乘虚而入,边城最外面的安平镇已失守
泰和帝接到军报的时候,大发雷霆,把边城军主帅宋墨骂了个狗血淋头。宋墨除了跪下认错并无他法,他虽是主帅,却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无法现场指挥作战。泰和帝大殿之上点将,责令宋墨长子任先锋速速前去边城,暂且统领边城军务。此令一出,全场哗然,毕竟宋墨次子已经进驻边城四年,水磨工夫下来不说全部,大半边城军应该已经捏在宋承晏的手里,现在泰和帝却突然把宋墨长子派了过去,其中的深意,众人不敢多想。
是夜,英武候府灯火通明。
已经喧闹了一个白天,范氏到了这时辰,难免有些疲乏,场合上的应酬结束,这会儿便只想着回去歇会儿。宋墨和长子宋承晖还在前院商定随行的人选以及相应的对策。
宋墨自下朝回来,便一直忙碌到了现在,将近戌时末了,晚饭也没顾得上吃,送走几位家将,步履匆匆回返,行至垂花门台阶下时,忽然转身朝着内院而去。
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了声“侯爷留步”,回头,认出是另一个幕僚苏先生。
那苏先生行致宋墨面前,恭敬向他行礼,宋墨虚虚应了,幕僚苏先生笑道:“侯爷认为今日皇上似什么意思?”
宋墨微微一怔,盯了苏先生一眼,顿了下,问:“怎讲?”
苏先生看了下左右,低声道:“侯爷设想一下,若是侯爷不欲用一人,可会费心对他安排?”
宋墨摇摇头,狐疑的看向苏先生。
“侯爷有所不知,某此前曾随西北军的将领赵锋交好,也知晓一些西北军的底细。侯爷可曾看到皇上对西北军的军务有过是什么说法”
宋墨摆摆手,“先生的意思,我明白。西北军如何宋某管不着,只边城军我既然已经决定交到次子手里,就万没有换人的念头。”
苏先生还欲多言:“侯爷,此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宋墨定定的看了苏先生一眼,“先生所言虽然不错,但宋某也是有底线的。此事不用再议。”
便是宋承晖去了边城,宋墨心中属意的人选仍然是次子宋承晏。长子素来稳重,行事也有些章法,但现今看来还不太适合边城军,现在的边城军需要的是敢拼敢打的主帅。
宋承晏却很适合。
况且,宋承晖的妻子
苏先生见他固执,一时也是无法,悄悄抬眼觑了他一眼。
浅淡的光景里,宋墨挺拔如山岳般的身影杵在眼前,他目光幽暗像是要融入在周围昏阒的夜色里般,有些看不清。
只那凌厉的眼神如有实质,让苏先生心里打了一个突reads;。他仿佛在微微出神,又仿佛在沉思,就那么一瞬间,苏先生却觉地好比过了几十年一般。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心下一阵揣揣。
宋墨越发的心思深沉让人无法捉摸了。
被苏先生这一打岔,宋墨收回了去往内院的脚步,转身去了书房。书房门前挂了两盏灯笼,现在天将交黑,灯笼还未点燃,有风掠着灯笼,飘摇着显得异常的诡异。
宋墨望着摇晃在昏黑里的纸皮灯笼,发出一阵嗤笑。
不过如此。
宋家在皇上的心里位置他虽早已看透,然而今日皇上所为仍然让他齿冷。宋家仅有的两个儿子竟然全部成了皇权角逐的棋子,宋承晏是皇上属意的,并且已于皇后的义女定亲,暂且可以看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