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腰地对斧头帮众喊道:“兄弟们,我们都是在安徽找不到活路才来的上海滩,现在,回安徽就是个等死,在这个拼了,也不过是个死。我王亚樵情愿拼个一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锄强抑暴,铲富济贫,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是我此生奋斗的目标。今日之举,我们上顺天意,下畅民心!往大了说,我这是以卫共和,而彰天道!”
果然是只有最简单阶级意识的无政府主义啊江山的马列课学得是七上八下,已经记不得教科书上对王亚樵这种人下的是什么定义了。
什么锄强抑暴,什么铲富济贫,什么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笑话。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平均,而且劫来劫去,济的还不是他们自己。
不过现在眼看王亚樵就要暴走,也只有顺着他们说了。对付王亚樵这样的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者,这两下散手还是有的。
“劫富?劫了这么些年,还不是越劫越富?济贫,济了这么多年下来,还不是越济越贫?锄了强,抑了暴,铲了富,济了贫,人人就会有饭吃有衣穿了吗?你把林家小姐扣在这里,就能护卫共和了吗?就算你杀了林长民,就是结束国家的分裂和动乱,天下太平了吗?”
江山一连串的问话又急又快,却又句句点在了事情的本质上,敲在王亚樵最坚固的理想上。
杜月笙看准了时机,嘿嘿一笑,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摆出一副息气宁人的口吻说道:“九爷的顾虑杜某人都清楚,只要九爷能放了林家小姐,杜某人愿意为今夜的事情道歉!”
“道歉?!”刚才还暗怀戒备的王亚樵吃了一惊,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在他的印象中,上海滩教父级人物杜月笙是决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现在王亚樵忽听杜月笙是前来道歉,心里难免吃惊。因为在王亚樵眼里门徒甚众,威风八面的杜月笙,来向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安徽帮派首领道歉,自然让王亚樵难以置信。
杜月笙这突然的一番话下来,周围的人都有些动容。
“对,我杜月笙确是真诚的道歉的。”杜月笙知道必须显现至诚,否则他今夜将难以将林家小姐安全带离火车站,便拱手一拜说:“我不但我自己向九爷道歉,也代表我们青帮的全体弟兄道歉。”
王亚樵还怔在那里。
杜月笙最后慷慨激昂的结论:“本来天下的地盘,都是各路弟兄们共有,上海滩也不是我们青帮个人所有,为何不允许九爷的斧头帮占一席之地?”
一片沉默,大家都在互相打量。
空旷火车站,刚才杜月笙的话传出去了好远。一群杀气腾腾的斧头帮众都安静了下来,摆弄着短柄斧头,静静的等他们当家的作主。
杜月笙呆呆的看着江山,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一件怎么样想也不明白的事情。
“为什么越劫越富,越济越贫?我王亚樵做每一件事情,都自问对得起良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一样?”
对于这个陷入思想死结的阶级兄弟,江山只有无限同情。不过,杜月笙总算是开窍了,看来舌战斧头帮能成。
杜月笙发现王亚樵已被他的话打动了心,他眼里含着的泪光。他现在有些欣赏江山了,就凭一人之辩,三寸不烂之舌来游说斧头帮,从而力挽狂澜,化解一触即发的刀兵冲突。
杜月笙知道现在只要加一把火,就能拿下王亚樵了,遂继续说道:“本来为这么一点点小事,伤了弟兄们的和气,已经很不值得了。这林家小姐,如这位先生所言,实于什么‘共和’没什么关系,无足轻重的人,放了也就放了。她不过是个卷入这次纷争的无辜小孩子,我只怕如此一闹,真要伤及无辜,那样一来,对斧头帮的名声不好,后果不堪设想。非但把九爷的斧头帮和青帮的关糸闹得更僵,甚至还会让一些看咱们弟兄笑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