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玉一言不发地目送他走远,待到确定他去灵犀阁了,便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伸手让白苏和阿二扶着回了海棠苑。
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躺在床上,疲倦地吩咐道:“阿二,你去大门口守着,如果卓府的人到了,你赶紧回来告诉我,若是我睡着了,就叫醒我。白芍,你去瞧瞧阿三,记得别戏弄他。”
阿二点了点头就出去了,白芍紧紧攥着手中染血的衣服,面上却是半点看不出异样,莞尔笑道:“姑娘放心就是。”
房里只剩下了白苏一人,柳明玉侧过脸看向他,“在想什么呢?”
白苏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那就是齐路迟?”
宁神香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柳明玉倦怠地合上了眼睛,苦笑道:“那时候我眼光不好。”
她一向浅眠,睡了约莫半个时辰,就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了,下意识地看过去,却是卓长空躺到了她的身边,这会儿正冲着她傻笑。
卓长空见她睁开了眼睛,就要去摸她的脸,嘴里说道:“你醒啦。”
柳明玉挡开他的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极淡地道:“你这么快就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卓长空心虚地垂下了眼睑,小声哀求道:“明玉”
柳明玉不为所动,盯着他道:“我早跟你讲明白了,你要敢不听我的话,偷偷摸摸地溜进来,我见到几次,往后就嫁几位夫君。”
卓长空脸色一白,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眼神飘啊飘的看向了床顶的垂枝海棠,闷闷地抗议道:“我才不是偷偷摸摸溜进来的,父亲和母亲都在前头呢,我听阿二说你旧疾发作了,就叫他千万不要吵你,我自己过来瞧瞧”
柳明玉沉默半晌之后,忽然笑了笑,“他终究是听你的话。”
卓长空嬉皮笑脸地道:“他听我的,我听你的,到头来他还得听你的。”
柳明玉一只手支着头,侧躺着跟他说话,“他不会吵到我,反倒是你,一来就把我吵醒了。”
卓长空慌忙翻身下了床,讨好地道:“那你继续睡,我出去坐着。”
等他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墙边,柳明玉便跟着坐了起来,俯身套上袜子,头也不抬地道:“你家里人都来了,我哪里还有继续闷头睡觉的道理?我要换衣服,你在外头等我,待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卓长空垂头丧气地‘哦’了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门边,回头看了眼柳明玉,耸拉着脑袋道:“明玉妹妹,我是不是又把你气着了?”
柳明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奇怪道:“我听你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你受寒了吗?”
卓长空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喉咙说道:“我前些日子骑马的时候摔着了,回去后烧了一天一夜,虽然病治好了,可是嗓子没以前好听了。”
他落寞地望向柳明玉,委屈地轻声道:“那时我躺在床上,浑身疼得厉害,我就迷迷糊糊地想着,若是你能来看看我该有多好”
柳明玉沉静地道:“那时我的境况和你差不多,就算知道你受伤了,也没法去看你。”
卓长空抿了抿唇,转身拉开了门。
白苏对着他躬身行了一礼,就走了进来,反手关好门,伺候柳明玉换上一身明艳的襦裙,才迟疑地开口道:“卓大少爷好似不怎么高兴?”
他许久没等到柳明玉回答,疑惑地抬起头,却见柳明玉的容色是前所未有的阴郁,不由担心地轻唤一声,“姑娘?”
柳明玉的语调轻柔而冰凉,“三年前,我吓唬他,假如他再来海棠苑烦我,我就卷铺盖离家出走,叫他一辈子找不到我。”
她怔怔地凝视着房门的方向,透过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多年前的浮光掠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