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了。”
良久,柳明玉舒了口气,自嘲地笑道:“原来如此。”
她转过身,依旧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向后走。
身为柳尚书府的嫡长女,她出行该是有轿子的,只是她此时的境地凄凉,府里的下人除了阿三外,再无第二个愿意搭理她的。
也对,父亲早就放出话,今生不再过问她的生死,由她在府里自生自灭,这世上总是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短短七天,柳明玉就像是耗尽了生命中最后的力气,迅速地衰弱下去,‘捧心’之症发作得一次比一次厉害,等到第七天傍晚,她已经是无力下床走动了。
大齐的女子生来带有名为‘捧心’的恶疾,哪怕吃尽良药仙丹,依旧活不过二十五周岁,除了天赐神女之身的柳萌萌,红颜早逝是女子的宿命。
柳明玉早知自己不会长命,亦不再强求,但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只能活到十八岁。
她躺在床上,全身剧痛难忍,尤其是心口处,仿佛有刀子一下一下剐着她的心脏,活着便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她觉得很奇怪,明明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的神志一直很清明,脑海中不断浮现短短一十八年的点点滴滴,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譬如齐路迟别在她鬓发间的红色海棠花,譬如母亲弥留之际望着她流下的泪水,譬如李三念临别时的苦笑,譬如卓长空在她的恶言之下憋红的脸
真是奇怪,她原以为早忘了的事情,竟会在这个时候回想起来。
天黑时,阿三回来了,衣服有些凌乱,脸上添了几道渗血的抓痕。他倒是浑不在意,放下手里的托盘,看着上面摆放的一碗白粥和一碗药汤,打起精神道:“姑娘,先吃点东西,再吃药吧。”
柳明玉咳嗽两声,虚弱地问:“他们又难为你了?”
阿三擦了擦脸,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药是我自己买的,米钱我也给了,借个地烧火煮粥熬药罢了,他们还能拿我怎么的?”
柳明玉轻笑,“我是快死的人了,多吃一顿,少吃一顿有多大差别?你省点银子给自己,日后总有用处。”
“那是姑娘从前给我的银子,我就想用来给姑娘买药不成么?”阿三眼圈红了,倔强地别过脸,咬牙忍住想哭的冲动,强硬地道:“等姑娘去了,我就拿刀抹了脖子,也用不着银子了。”
柳明玉又咳嗽了一阵子,好不容易缓了下来,抽出帕子擦了擦嘴,看着他戏谑道:“你不说想当个云游天下的侠客么?你不是标榜自己是个铁骨铮铮的爷们儿么?我死了,你就抹脖子,跟个娘娘腔软骨头有甚区别?”
阿三端起白粥,坐到柳明玉的床榻上,声音喑哑,“姑娘,别说话了,先吃东西。”
柳明玉不应,仰起脸盯着床顶雕刻的垂枝海棠,神思恍惚地喃喃:“阿三,计谋败露的那天,荣寿公主跟我说,她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大家都变了,无论是她的父皇,太子殿下,秦王殿下认识柳萌萌之后,大家都变了,他们的眼里只剩下柳萌萌,再看不见其他。然后,没过两天,公主于太平殿身亡。”
“姑娘,别想那些了”
柳明玉勾起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自从听闻公主的噩耗,她就不会哭了,仿佛那晚因挚友之死而流下的泪水,已是她身体里仅剩的不甘和怨恨,那之后,无论遇到什么,她总是听天由命,一笑置之。
“得有多疼啊,她真能狠得下心,换做我,一杯鸩酒一条白绫,了此余生就是。”她的面前浮起荣寿公主冷清至极的容颜,轻叹了口气,徐徐道:“柳萌萌宽宏大量,太子殿下宽宏大量,饶我们不死,父亲将我带回来,他说我虽然注定早亡,却生在富贵之家,柳萌萌虽然有着长命百岁的福气,可幼时流落在外,受尽苦楚,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