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向王爷请安。”
在旁人面前,颜欢欢的请安做全了礼数一一二人相见大多在夜阑人静的偏院里,越来越不讲究规矩,赵湛已经很少见她这般行礼,身弓得低低的,彷佛卑微到泥土去。方才打照脸时,她泪眼涟涟的模样像横空劈过的一道闪电,残影刻脑海之中,她不需要说一句话,肢体语言已经表达得一清二楚。
委屈,无助,可怜,只能依靠於他。
赵湛没有说快起来,也没有让丫鬟扶她起来,他一个箭步,越过所有人,直接扶起了她,将她按回座位上。
“哪里不舒服?”他弯腰,伸出手,按在她的腹部:“这里?”
徐王妃脸色不变,心里千回百转。
和一般人家不同,高门大户姬妾有限,晚膳都在一起吃,像在颜府,抬了身份的罗姨娘晚饭是有资格来伺候颜木和李氏吃饭的一一光是伺候,就已经是一种体面,偶尔颜木发话让她坐下一起吃,更是天大的抬举。大晋的王爷府却不兴这样,大多各吃各的,徐王妃倒是有权随时将她召过去伺候自己,她没这个劲头为难侧妃,她也乐得猫在偏院里,二人除出请安外,见面机会很少,更别提三人同场了。
徐王妃知道王爷经常到侧妃院里去,却没见过他是怎么对她的。
在侧妃进门的新婚之夜,二人做了一夜,她也跟着想象了一夜,明知无关要紧,明知合情合理,明知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就像现代的我们,看见暗恋的男生交了女朋友,或是开放二胎计划后父母生出了更为宠爱的弟弟,在当下的道德伦理上,都没有任何错误,也不应该感到难过一一但人性,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那一晚上,百般滋味在心头,其中,不是滋味占了大半。
但终究是没亲眼见着,人是善於自我欺骗的动物,徐王妃亦不免俗,两人没在她跟前秀恩爱,她就很冷静。彷佛见不到,就是不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也能说服自己。
“王爷,”颜欢欢抬头,眨了眨眼睛,小脸呆滞一秒后,又再眨了眨,这种在旁人看来有点弱智倾向的举动,当下看在赵湛眼里却是可爱又可怜。
她将手复在他的手背上:“妾身吃了那碟红烧肉之后,吐得厉害。”
颜欢欢这时又不把话说明白了,赵湛皱眉,“可是厨子把肉做坏了?秦太医已经来了,你别怕,”他一顿,目光落到地上的秽物一一他何等人物?如果没有猫腻的话,丫鬟再迟钝再笨,断不可能一直不去清理它,不动声息地看了眼她,里头应该另有文章。
在短短一个眼神的交换,她极欲求助的眸光,就让赵湛猜出了大概。
颜欢吃的红烧肉有问题,故意为之的问题,秽物之所以不清理,放凉了的肉也完好地在桌上,恐怕是这小丫头努力护着,等太医来的缘故。
赵湛不但没觉得她心机深沉,反而松了口气。
这时候,衣袖处被扯了扯,他低头,入目就是她飞快缩回去的纤白小手,他啼笑皆非,抬头,又对上她可怜巴巴的双眼,於是心又软了下来。
唉。
“王爷,臣妾也想是下人进货或者保存时一时不察,肉出了问题,厨子又没注意,才让侧妃遭了这么大的罪,”
见端亲王与自己的猜测一致,徐王妃喜上心头,想要把这说法坐实了,她定定神:“可怜妹妹这回吐得厉害,臣妾回头就查清楚是谁做事这么不经心,非得严惩不可。”
除了进门时的叫起,赵湛从头到尾都没看徐王妃,这时她一说话,他倒是想起她来了。
“王妃说得有理。”
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王妃只要不过分,赵湛都会尽量给她尊重与体面。
就像这时,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放在心上,但依然会习惯性地附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