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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司马迁都仔细写在信中。

    安世在羊圈里左磨右蹭,好不容易才终于看到卫真走进后门,他忙走到木栏边,抓住一只羊假装查看,眼睛却一直盯着卫真。然而,卫真像往常一样,低着头匆匆走过,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安世,更没有任何举动。

    望着卫真走进厨房,随后转身不见,安世顿时呆住。这几天,他的髭须已经开始脱落,他强迫自己不去管、不去想,只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你在做应该做、必须做、只能做的事。

    但这事成败却完全系于卫真,看来卫真不愿或者不敢做,如此一来,种种辛苦伤痛将只是一场徒劳。

    “你在那里做什么?”屠长忽然走过来,尖声问道。

    安世被惊醒,但心烦意乱,勉强应付了一句:“这羊好像生病了。”

    “哦?”屠长推开圈门,走了过来,抓住那只羊,边查看边咕哝,说了些什么,安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这时,卫真提着食盒走了出来,仍旧低着头,不朝安世望一眼,安世却直直盯着他。

    这时,屠长站起身道:“果然病了,今日天子要宴请西域使者,就先把这头羊杀了,让那些胡子吃病羊!”

    安世嘴里胡乱应着,眼睛却始终不离卫真,屠长见安世神情异常,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卫真,安世忙收回目光,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吆喝着,将那羊往外赶,羊撞到屠长,屠长才忙避开,随即转身出圈。

    安世一边赶羊,一边仍用眼角余光回望。卫真走到他身后,脚步似乎略顿了一下,安世心顿时狂跳起来,忙回眼去看,眼前一闪,一小团白色从卫真袖中弹出,飞进羊圈,落在圈边羊粪之中!

    安世心跳如鼓,生平从未如此紧张过。他忙扫视四周,屠长正背对着他走出羊圈门,其他庖宰宫女,大半都在埋头干活,少数几个坐在廊下歇息说话,没有一个人看他。他赶忙退到圈边,连着羊粪,一把将那一小团白绢抓在手里,紧紧攥着,像是攥住了自己的魂一般。

    出了羊圈,趁着回身关圈门,他才迅速拣出绢团,扔掉羊粪,又装作提靴,将绢团塞进了靴筒里。

    一下午,那绢团一直紧贴在脚腕边,让他无比欢喜。直到傍晚,回到自己房里,关好门,他才急忙取了出来,展开一看,绢带宽一寸,长五、六寸,上面写了一行字,字迹十分潦草,显然是卫真仓促中慌忙写就。

    安世只是幼年粗学过一点文字,后来郦袖又教他认了一些。绢上一共三十二个字,有四、五个字他都不认得,不过,其中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全都认得。这些字是出自儿之口,读着就像见到了儿,老友重逢一般,他连念了几遍,越念越乐,不由得嘿嘿笑起来。

    白绢上的字是用木炭写成,由于被揉搓,一些笔画已经被抹昏,有的地方又被羊粪染污,过些时日,恐怕就难辨认了。

    幸好韩嬉心细,早已想到这一点。几天前,安世已从屠长那里偷了些墨粒,他碾碎了几颗,调了一点墨汁,用一根细树枝蘸着墨汁,一笔一划,将那些字仔细描画一遍。

    他从来没写过字,三十二个字全部描完后,竟累出一身汗,手指僵住伸不开。

    等字迹晾干后,他才小心卷好,塞进床脚砖下挖好的一个小洞里,盖好砖,才躺倒在床上,四肢大张,笑着睡去。

    第二天,卫真又偷扔了一个绢团在羊圈里。

    安世又避开眼目捡起来,回去用细树枝蘸墨描画过后,藏在床下洞里。

    此后,卫真每天都来传递一句《论语》,除非有时安世正好被差事缠住,赶不到羊圈,或者羊圈里还有其他人,卫真经过时,便不投掷,第二天等安世独自在羊圈时才丢给他。

    安世渐渐安下了心,一句一句慢慢积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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