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制服的大干部登上舞台,手拿喇叭筒对观众高声讲解剧情大意。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即使对我来说,故事情节也没有任何难懂之处。这个女的长得象根棍子一样又高又瘦,一头直垂的黑发,脸庞清秀而苍白,戴一副玳瑁架的眼镜。她态度毫不文雅,说话象跟人吵架一样,这使我想起了在漫画中常见的披着长发的过激派分子,这也是我在边区所邂逅的唯一具有这种外表的人物。《白毛女》是一出悲剧xìng的歌剧,但也有不少chā科打浑。可是每当观众发出笑声时,那个女干部就跳上台去,对着喇叭筒大叫,“别笑!”我对此很反感,就对陈翻译表示了我的意见。但他不以为然地说:“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提高人民群众的觉悟,教育他们同情别人的不幸遭遇。“我回答说“也许你们应该从人民群众那里学到某些东西。这出戏演的是他们亲身的经历,他们比别人更清楚什么是可笑的。如果你们不让他们笑,你们就应该修改剧本。“其实这个剧本已很成熟,无需多加修改。它是由许多作家集体创作的,并广泛地吸收了农民群众的意见,进行过多次修改。我在解放区所观看过的戏剧中,这是最好的,大概也是最负盛名的。据我之见,共产党戏剧的弊病,尚不在于一味追求宣传效果,而是情节过于庞杂,每一情节都未能充分展开,因此戏剧效果大为减色。同时,只偏重于情节和主题,而忽略了人物的塑造,因此剧中角色往往呆板干瘪,毫不生动。
但《白毛女》却不落此俗套。在这里介绍其故事情节,当然乏味,可是舞台演出却感人至深。可想而知,剧中的主角是一个佃户的闺女,因为她爹还不起地主的年关债,地主就派狗腿子把她抢去当丫头抵债。在地主家里,她经常被念经拜佛的地主婆dú打。一天夜里,地主少爷把她强jiān了。当地怀孕后(在舞台上演员果真大腹便便),决心要在全村人面前控诉地主对她的糟踏。地主少爷正准备娶亲,担心这样一来会误了他的大事,于是就派狗腿子把她捆绑起来,关进一间黑屋里,打算杀人灭口。地主家有个女佣人,多年前与那丫头有着相同的遭遇,也是被地主抓来抵债的。当天夜里,她把那丫头给放跑了。地主少爷闻讯马上带着狗路子去追赶。逃亡的丫头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躲进了深山。姑娘唱着悲愤的哀歌,藏匿在高山岩洞之中。不久后,一个婴孩在这荒山野岭上呱呱落地了。非人的生活使姑娘的头发渐渐变白了。后来,她的家乡解放了,游击队把她从深山里救出来。村里召开诉苦大会,地主少爷被押进会场,村民们讨论如何惩治他。这时,我万没有想到,台下的许多观众激动地站了起来,齐声喊叫;“杀!杀!毙了他毙了他”地主少爷表示愿意悔改,只挨了一顿痛打就被释放了。地主的土地分给了贫苦的农民,那个姑娘也分得一份,甚至给地主本人也留了一份。尽管故事情节过于夸张,但剧中并未出现荒诞不经的场面,由于演员感情真挚,再加上配歌和舞台效果运用得当,因而产生了极大的感染力。据我了解,观众中有许多fù女都有类似剧中人那样的身世,因而剧中悲惨的情景在她们之中引起了特别强烈的共鸣。我看见她们时时用衣袖拭眼泪。不论是年老的还是年少的,不论是农民还是知识分子,都禁不住凄然泪下。坐在我身旁的一位老大娘,一边看一边哭泣出声,直到终场。
坦白地说,我自己也同那些fù女一样,被这出戏(或者说被观众的反应)感动得几乎要哭了。的确,共产党的戏剧作品都是感人至深的。我在冶陶时,正逢三天集市,曾看见同时上演五台戏。舞台是临时搭的,道具少得可怜,服装倒是不成问题,因为剧中人物大多是普通老百姓。男女演员都挤在舞台后面一个小遮篷里化妆,面粉和润滑油就是他们所用的化妆品。除了军政机关办了几个专业文工团之外其余都是各村自己组织的业余剧团。其中特别出色的,每逢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