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句空话,不是实事,不如记个三艳集于怡红,小钰从而攘之。”彤霞道:“这‘攘’字亏你想的,真所谓物自来而取之也”舜华向来从不肯嘴头刻薄的,这会子听高兴了,便笑道:“我来记了罢,‘冬。钰狎粲者于房。’”淑贞赞道:“这才是老笔,简而能该。况且这‘狎’字深得春秋笔法。”正在喧笑的时候,忽然瑞香在笔筒里拿了一张笺纸出来,叫道:“真赃现获了,你们还有什么赖?”众人看时,却是小钰的一首诗。上写:岁壬子,余衔命东征。次年秋,覆命来京,读诸姐妹限体春闺诗,卓荦纾余,并皆佳妙。不觉技痒,爰仿体步韵,作怡红即事一首:
含笑含羞解扣迟,玉梨花底月明时。
于飞乐事联三粲,遮莫愁痕上两眉。
牦犬人来吠遥影,露桃虫蚀换新枝。
销金华帐垂垂掩,豆蔻香苞不自持。
淑贞说:“这诗却好,那‘含笑’c‘玉梨’c‘犬人’c‘桃虫’c‘金华’都藏得隐而不露。”彤霞道:“好便好,竟是当堂的贼口亲供。我问你们四个,还是官休是私休?”瑞香说:“不用问了,我竟到上房去出首罢,这场官司再不会打输的。”蔼如道:“我来调停,你们犯事的快快见机服罪,私和了罢。若是呈了堂,恐怕放火不由手,狎也狎不成,攘了攘不就,那秽墟的臭气直要薰得阖府都闻见了!”小翠c琼蕤吓得发呆。淡如忙问:“怎样是私休呢?”彤霞道:“戏里唱的万家春,年年吃酒,酒钱无须要。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请我们各位,才撩开手。”小钰忙应道:“要请你们诸位,值什么?何必这般吓唬!今儿个就摆起酒来和事罢。”即刻叫宫女c丫头们排开桌面,摆上果碟,让众人坐下,陆续上菜。碧箫说:“瑞妹妹,你这个功劳不小,须要好好收藏。不但是支酒筹儿,竟是个牵牛鼻的绳索。将来倘有半分倔强,立刻呈出当官,叫他们散伙。”小钰道:“我从来不敢得罪姐妹们的,决不倔强,好妹妹还了我罢。”瑞香笑道:“丹书铁券,那有还理。这诗第一句就描写得情景宛然,二句是记其时候,三句记其人数,四五六不过依体押韵,独这结句是确实供招,真是好诗。”蔼如说:“有了好诗,须添篇好赋。我仿着《阿房宫赋》成了几句,说:‘彼美三,所欢一,怡红厄,秽墟出。收藏三个妖娆,不分宵日。’”碧箫说:“好,我帮你押‘也’字韵罢。三人三面镜子,须说:‘三星荧荧,开妆镜也;千丝嬝嬝,梳晓鬟也’。”妙香说:“太文,太文。与题不称。我来做一韵罢:‘夫其为状也,张大侯,举赤棒;其直如矢,其深似盎。半就半推,一俯一仰。既再接以再励,亦若还而若往。
擎藕股以双弯,挺莲钩而直上。’”彤霞拍手叫道:“好极,这两句是神来之笔。”众人笑得口疼,舜华只叫:“该打,该打。别再做了。”妙香又念道:“联樱颗以成双,弄鸡头而有两。盾翕翕以箕张,矛翘翘而木强。腰款款以摆摇,腹便便其摩荡。环夹谷以合围,透垓心而搔痒。直探幽壑之源,深入不毛之壤。似抚臼以赁舂,若临流而鼓桨。象交察之鸢鱼,俨相持于鹬蚌。甘辱于胯间,狡童旋玩诸股掌。恃颜面之老苍,放形骸而跌宕。迨之既收,觉心神之俱爽。呈丑态于万端,羌不可以寓目而涉想。”瑞香道:“好极,我也来做一韵。
若其为声也,唼唼咂咂,乒乒乓乓,咭咭口舌口舌,革廷革廷革堂革堂。
震绳床而戛戛,漱湍濑以汤汤;气吁吁其欲断,语嚅嚅而不扬。
撼鸳衾以綷縩,摇金钩之叮当。俨渴牛之饮涧,类饿狸之舔铛。
若穿墉之鼠,劈拍兮,似触藩之羊。乘天籁之方寂,和夜漏以偏长。老妪遥闻而歆羡,小鬟窃听而彷徨。”众人听了,笑得把小脚儿在地下乱跌。琼蕤不很懂文理,倒不在意;小翠涨红了脸,躲进内房去了;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