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魂魄摄来世宗的梦中与他相见的第二天,世宗闭门画了十数幅翠薇仙子的丹青,总觉得不尽人意。瑞妃告诉他,翠薇仙子是他的子民,他却半信。另一半信的却是修仙到天庭,王母娘娘令瑶池仙子来慰他修仙之苦。
所以他才时时躺在床上,巴不得早些入梦。
果然,这一天晚上,他又入“梦”了。
内寝中似乎飘过一缕祥云,云雾过后,他的床前已经多了一位垂头的女子。他奇怪,仙子这次为何不着薄纱?仙子为何也穿了一身宫女才人的服色?
世宗慢慢坐起身子,不满地说:“仙子跨越yīn阳大界,与朕梦中相见,也是姻缘。却为何如此着装?岂不落入俗套?”
那女子以袖掩面道:“陛下,臣妾哪是什么仙子?臣妾蒙陛下打入冷宫,已成亡魂。
啊,陛下,臣妾好冷呀!”
“卿既不是仙子,为何不蒙召见,私自闯入朕的梦中?你是何人?快快奏来!”世宗发怒了。他好不容易入梦,见到的却不是翠薇仙子。他要见不相干的人作甚?
“臣妾是谁?臣妾念一首诗给陛下听,陛下就知道了。”说着,那女子从袖中摸出一幅罗巾抖开。
世宗一看,似曾见过这幅罗巾,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那女子以罗巾掩面念道:
闷倚雕栏强笑歌,
娇姿无力怯宫罗。
yù将旧恨题红叶,
只恐新愁上翠蛾。
雨过五阶天色净,
风吹金锁夜凉多。
从来不识君王面,
弃置其如薄命何!
世宗皇帝一听,顿时叫喊起来:“你──你是谁?”
“我是亡魂。我不是启奏过陛下了么?”
“亡魂哪能闯进朕这大内之中?朕这大内之中,到处是陶国师的避邪符咒,鬼魂哪得进来?”世宗皇帝说这话时,忽然觉得他已不在梦中,好象清醒了许多。
其实,这只是离恨宫主制他昏穴时,所制较其它穴位要浅些,她要让世宗清醒地悔恨一件事,然后再捉弄他。
“陛下有什么不安么?”
“朕有何不安?”
“那你为何叫陶国师将避邪符咒贴满宫中?”
世宗想了想道:“张宫人,朕负你了。你回yīn界去吧。朕会令人设坛超度你的亡魂。”
世宗这时已想起来了,这女子是才去世不久的张宫人。这张氏宫人入宫之时,才色俱是上上之选。入宫当日,即蒙宠幸。但这张宫人自恃才貌皆在他人之上,却没能入册嫔妃,心中有气,便表现得有些不服不满,对世宗却又不肯阿顺求恳。世宗与她寝数夕后,便责她恃才太傲、持貌太冷,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
张宫人被打入冷宫之后,长期抑郁,日久成疾。归天之前,连续几个月呕血不止。她将呕出之血,用手指沾着,在罗巾上写了那首七律,死时就系在腰间。
明朝后宫有一条规矩,凡是皇帝寝幸过的宫人去世时,殓尸之际,要留下宫人身边的一件物事,呈与皇帝过目并留作纪念。
世宗皇帝那一天刚与寿妃尚美人yīn阳jiāo融,正在如胶似漆,内监忽然趋入,呈入一物,就是那写了血诗的罗帕。
似梦非梦之中,世宗觉得奇怪:他当时就已令内监将罗巾收敛在库禁之中。这鬼魂怎地又去拿了出来?
世宗见那女子不走,便又道:“卿才华横溢,色艺双全,本当封册为妃,都是朕负卿太多。当日朕闻得爱卿身亡,便已令人杖击内监。都怪这些狗才,见卿在冷宫受苦,公然匿而不报!朕好恨那群奴才!”
“陛下将内监杖死四人?”
“是的。朕也总算是为卿出了一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