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暗暗朝程宗扬施了个眼色。
三人走到角落里,祁远笑着说:程头儿,咱们这次恐怕惹上麻烦了。
怎么了?
云苍峰背着手踱了几步,像看风景一样看着屋外,低声道:程小哥,看出来了吗?这院子跟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程宗扬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样。
没有啊,这院子收拾得挺干净。
那老媪在门口晃了一下,没有进来。祁远早已收起笑容,咬着牙丝丝吸着凉气,是太干净了。
我跟云老哥前后看过,这院子净得很,地上没有杂草,鸟雀只在别处转,没有一只飞过来的。而且整个院子里,连一只虫蚁都没有。嘿嘿,程头儿,你见过这么
干净的院子吗?
程宗扬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祁远是说,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一行,再没有任何有生命的物体。
云苍峰缓缓道:南荒只有一种人家会这么干净。
是养蛊的人家。祁远道:看到她的房子,我就起了疑心。如果是村里人,谁好端端的,会住的离村子这么远?
云苍峰解释道:南荒也不是家家养蛊的。蛊那东西最是yīndú,害起人来连南荒人也怕。有些地方,谁家养了蛊,就会被村里人赶出去。这位叶媪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又远离村寨……
云苍峰没有再说下去。
程宗扬道:也许她不是因为养蛊被赶出来的。别忘了,她不是南荒人,也可能因为这个没办法在村里住。况且她一个六朝人,怎么会养蛊?
南荒有一种蛊民,是师徒相传。
谢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缓缓道:《四海异录》提到,这种师徒相传的蛊民都是女子,她们终生未嫁,过了三十岁,就会从外面抱来yòu nǚ抚养。那些yòu nǚ从小就不剪头发,当母亲的蛊女每天用梳子含上口水,帮她梳头。这些女孩长大后不能动情,一旦有了相好的,就会被她们养的蛊反噬。等这些蛊女也老了,又从外面抱来yòu nǚ抚养。就这样代代相传。
程宗扬道:她们养的什么蛊?
头发蛊。她们全身的精华都在头发里。有头发脱落,就拾起来装进篮子,用桑叶包起来,埋在屋子里。
程宗扬想起叶媪提的篮子,心里隐隐发寒。
那些蛊女一直到死,头发都不会变白。有的长到比身体还长,仍像年轻时一样黑一兄。
难怪花苗人宁愿在外面过夜,也不肯进村。程宗扬明白过来,既然这样,咱们也不再待了。这会儿立刻就走,跟苏荔她们会合。
祁远摇了摇头,养蛊的人心思跟咱们不一样,如果咱们这么走了,就是跟她结了仇。原本没有害人的心思,有了怨气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老四的意思是稳住她?
对!稳住她。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祁远道:咱们只是住一夜,再多给她点东西。只要别惹她,她也没道理害咱们。
云苍峰叹道:祁老哥,你常走的是北边那条线,花苗、獠寨那边的人还好一些,讲情义。往南走,这边的人就没那么好心了。刚才你许她袭巴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拦你。常言道:一斗米养个恩人,一担米养个仇人。有些人你帮了他,他感恩戴德;有些人拿了好处,反而生了怨心,认为你帮他是理所当然,给得少了、慢了、不合心意了,便心生不满。像这个,你给她火石火镰已经足够,再给鲈巴便多了。她拿了火石火镰已经满意,你再许她半斤堕巴,她少不了会想为何不是一斤?一斤又想两斤,两斤又想十斤。人心苦不足。
一席话说得祁远红了脸,云老哥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