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头发半白,发丝一丝不苟地偏分贴在头皮上,尽管遮挡不住中间那点稀疏地带,但是怎么看都是一个沉稳严肃的体型微胖的老人。
“爸,那张照片上的人真的是裴板凳么?”中年男人试探地看着老人的表情,用手指点了点杂志上配的一张照片,几个人走向酒楼的大门外,外面是阳光和沙滩,除了一个光头男,剩下的人被拍下的都是背影。
那个光头男被他们酒楼的厨子们认出是在天府楼当了很多年跟刀的裴板凳,那个莫名其妙就辞职离开了锦城的裴板凳。
没想到他居然去了胶东一带,还跟什么“沈家”混在了一起。
中年人不去在乎什么沈家,他在乎的是裴板凳这个人,在他裴板凳走之前有人向他告密裴板凳偷师黎端清的红油配方。
“那个小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那么远?爸,这个沈家是什么来路,要不要让我哥他们活动一下”
“放肆,什么时候还容得你在我眼前现你那点龌龊了?”老人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把手,猛地站了起来。
“这个事你就不用再管了,他要走就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爸!”中年男人有点着急,他一直想着找回裴板凳这个人坐实了他偷师的罪名,然后把天府楼那些“野路子”的厨子都一股脑赶出去,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提都不想提,这怎么行?
“咱们不能放过那些偷师的人啊,那些人偷师了出去再挂上天府楼的名头可不行啊。”
老人用那双皮肉松弛的手举起小茶壶喝了一口铁观音,横了他这个儿子一眼:“你要是这么有心,把外面那些假冒的回锅肉都给我封了。”
提起这一茬,中年男人心虚地笑了一下:“爸,这是两回事儿。”
两回事,黎端清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他的三儿子,今年也已经四十多岁了,厨艺在川地能称得上一流,但是也就一流了。
他的长子在京城的顶级饭店里当行政总厨,走的不是普通伺候有钱人的路子,而是不停地钻营,靠着一手的厨艺在权贵圈里打开了局面。
二儿子也在京城,走的是伺候洋人的路子,弄什么改良川菜甜不甜辣不辣的,几次登上国外的杂志被称为什么“东方食神”c“厨艺改革家”,黎端清自己清楚他二儿子的斤两也就那样,两个人都是做菜空有架势,吃一次两次还好,多吃几次那点本事都让人觉得腻歪,奋斗了几十年撑起来的全是虚名。
他自己往上爬了一辈子,没想到这几个儿子完全没有他的厨艺天赋,做出来的东西有形无骨,当厨子却当不了能留名厨艺界的好厨子,说到底还是成不了大气候。
他自己当年被人一句话撵出了京城,从此再也没踏进北方半步,说不出来是因为一夕之间名声扫地,还是因为心里那么一点胆怯。
尽管他自己已经跟自己说了几十年自己做的是对的,可他还是怕,怕有一天别人再跟他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出卖了什么才得到这一切的。
真没想到,隔了几十年他现在又看见了沈家人的消息,东海那么玄之又玄的饺子馆,想也知道是谁开的,沈抱石那个老东西贼心眼儿不是挺多么?怎么只开了一个饺子馆?
黎端清叹了一口气,自从当年他被沈抱石打败,他的厨艺就再也没有精进过,很多手艺走到了尽头都一样,不再是能用手去触摸的境界了,可是该用的那颗心——早就已经不见了。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的父亲又抱着茶壶出神儿,轻轻地咳了两声。
“爸,明天远图集团的老板要在天府楼请客,请您掌勺做几个菜。”
“远图集团?”黎端清哼了一声,“才几年的暴发户就敢在天府楼里充大爷了?”
中年男人对着自己的父亲赔笑:“他们这两年路子也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