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司马懿经过与诸葛亮的长期对峙,杀人的品味更是有所提升。在儒教杀人的境界上,又添更多阴鸷智谋。在他看来,用剑杀人过于低级,这是他在做大司马以前的所作所为,幼稚可笑;用嘴杀人才算功夫,但还不是上乘;只有用仁义之道杀人于无形之中,才算是最高级的杀人者;而如果能杀人以仁义,当是最高境界了。然而司马懿始终达不到用心杀人的境界,每次杀人,他必须动嘴吩咐两个儿子或其他手下:“吱吱吱。给我杀!”每当想起这个,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对自己的鄙夷。他想起当年的曹操,一声轻轻的咳嗽,就可以让几千几万个人头落地;当年的诸葛亮,只是屯兵在五丈原,就吓得魏兵丢盔卸甲c自相残杀。
他在和诸葛亮的长期对峙中成熟起来,心中不由得十分感激这个平生最为强大的敌人。但每当他想感激诸葛亮的时候,他就被恶梦打醒。事实上,自从诸葛亮星落五丈原以后,他就常常做恶梦。他做各种不同的恶梦,而所有的恶梦,都有一个相同的结尾:在恶梦的最后,都会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像是小时候他爹的手掌,恶狠狠伸出来,把他打得眼冒火星,把他打醒,以便让他去看天空那真正的的星星。每次司马懿被恶梦打醒,他就要打人,不然恶梦里的手就会一直缠着他,直到他做下一个恶梦。所以他睡觉的时候,身边一定要有人。这可苦了他身边的侍妾,常常在深更半夜,承受一对老拳的痛击,还不许哭出声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司马府里的侍妾被他打死的打死c歪曲的歪曲c变形的变形,到最后,有一个侍妾终于急中生智,一举解决了这个问题。有一次,司马懿被恶梦中的手打醒,正在打醒身边的那个侍妾,那个侍妾突然叫道:“我不是我!”
“吱吱,什么?吱吱。”司马懿满脸的皱纹在昏暗中挤成一团。那侍妾发现拳头没有落下来,惊恐就更厉害了,因为挨打被等待挨打更恐怖。她想一回儿这个拳头还是会落下来,惊恐之下,头脑中忽然闪现前天在市上听人说书的情形。说书中说到的是诸葛亮被司马懿打败的故事。“诸葛亮已经投股转世了!”那矮胖的侍妾来不及想什么,脱口而出这句话。由于佛教当时还不曾普及开来,司马懿当然无法理解所谓投胎转世的说法,他只是被这个古怪的说法打懵了。“不管怎么样。”他对自己说,“吱吱吱,我得杀。”就这样,时间自诸葛亮与司马懿的战场出发,呼啸向前推进十年,猛然停在一个庞大时代的门口。
在那个庞大时代的门口,在那个日子,司马懿和他的私家军队突然出现在洛阳的皇宫,里外一阵呼喊之后,一代枭雄曹操建立的基业便像一个小孩似地,轻轻握在司马懿手中。紧接着,司马懿磨刀霍霍,一刀接着一切地砍掉了曹爽c何晏c邓飏c李胜c毕轨c丁谧等数十个当世名士族当权人物的脑袋,接着又一刀接着一切地砍掉了这些当权人物各自的宗族与及他们的宗教相关的九大宗族数万口人的脑袋,让整个洛阳城一夜之间鬼哭狼嚎,平地血流三尺。血光传递着司马懿的话:“儒教一统天下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街上议论纷纷,众人抱头鼠蹿,争先恐后。他们经常被司马懿杀人的消息所振奋,就是没有想到过终有一天会杀到自己头上来。“杀人了!杀人了!”“魏国人自己的军队杀自己的官!”“魏国人自己的军队杀自己的军队!”“魏国人自己人杀自己人!”
“不,司——马——不算是魏人!”忽然间,人群中响起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喧天c嘈杂c震耳欲聋的议论声c逃跑声c砍杀声c哭叫声中,这句话说得那么的细声细气,以至引起了惊天动地的效果,令整个洛阳的人都停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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