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间上岛咖啡,安水因索性进去吃冰淇淋。咖啡厅的光线昏黄暗淡,和室外充足的阳光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往舒适的座椅里一坐,整个人就开始犯困。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时间的咖啡厅竟然几乎座无虚席。安水因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找到位置,点了冰淇淋后随意的抬头,居然发现自己离钢琴很近。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碰过钢琴了。
最近的一次是那年和莫弋在元旦晚会上合奏,之后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她再也没有机会好好的弹一次。
安水因看一眼吧台旁正在嘱咐服务员的经理,放下勺子走过去。
“请问,您这里招兼职的钢琴演奏吗?”
经理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翻,见她衣着得体,举止优雅,不像勤工俭学的学生,不禁疑惑:“你,要兼职?”
“是我,您缺人手吗?”
经理指指钢琴:“你先上去弹一曲让我听听,弹完再说别的。”
整间咖啡厅最亮的灯光笼罩在钢琴处,安水因穿着工装,与优雅的艺术毫不沾边,款款走到琴凳前坐下。这些年没碰琴,一时间不敢弹太难的曲子,简单的又无法表现她的技术,说服经理录用她,想来想去,一段欢快悠扬的旋律就从脑中响起。
多年前的那场晚会,成就了安水因和莫弋的默契。她还记得那年那天,那时那刻,她坐在硕大的钢琴后,看不见他的脸,却与他配合完美。那首歌在她心中很多年不曾想起,此刻弹奏竟像日日练习般熟练。
曲子简单,出彩的地方在于能够让人愉悦。一曲之后,咖啡厅内的客人纷纷鼓掌,还有人热情的递出小费。经理不是很懂钢琴,他要的是能够留住客人的元素,于是十分爽快的录用了她,并允许她根据自己的工作安排决定演奏时间。
安水因每周六晚演奏三小时,如果遇到加班的情况,会在下周挑时间补上。
咖啡厅离住的地方近,她喜欢下班后慢慢步行回家。回国将近三个月,炎热的盛夏已经过去,到了夜晚出行不得不加衣的初秋。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无人的小路显得有些空旷。手机铃声响起时,安水因吃了一惊。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她回国后换了手机号,只告诉了几位大学好友和国外求学时的同学朋友,还有她的法国籍导师。知道她号码的人很少,谁会在这个时间打来?
“是安水因吗?”那边是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问的很轻很犹豫。
安水因脚步一顿,吃惊的看一眼手机屏幕,哑口无言的了半天才说:“你是怀青?”
那边的人轻声笑:“是我。”
竟然是邵怀青!
他们有,将近九年没联系了吧?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几乎分辨不出。大一下学期,邵家发生那样的事,安波明哲保身的做法令邵家寒心,她和邵怀青因此而分手。后来她决定和莫弋交往,还特意去了一次伦敦,见他和莫奈好好的在一起,从此正式将与他的感情翻过去。
这么多年,她从不敢想还能听见他像少年时那般清浅带笑的声音,她以为他们之间只剩下冷漠和仇恨。
安水因呐呐不成言,倒是邵怀青笑着说:“听说你回国了,我现在也在b市,有时间见一面吧。”
他们约见的地点是当年市府大院旁边的舞蹈用品商店,安水因公司加班,来迟了十分钟。她远远看见邵怀青站在夕阳下,如多年前那般挺拔俊朗,像修长的翠竹。他的自信,他的风采,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丝毫不减当年。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是稳重,内敛,成功这样褒义的字眼。安水因还记得他们从小走过的路,做过的事,那时候他们一起参加舞蹈训练,一起上学放学,一起演出比赛,他们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