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颜唬了一跳,抱着孩子不敢动弹,目光求救的看向冯嬷嬷,神色不知如何是好。
冯嬷嬷看得一笑道:“小孩子身子软正常,只要抱得动作对便是,少夫人您不是早练过抱孩子的动作么?现在这样就是对的,没事!”说是给素娘递了一个眼神,素娘倒也是灵性的人,随即会意的从旁附和。
听得再三保证,孔颜这才大着胆子搂入怀中,目光怜爱却又怔愣地看着他。
这就是她期盼了两百多个日夜的孩子么?
似乎和生出那日短暂一见不同了,圆圆的一张脸儿上,皮肤还有些微皱,肤色却已褪了些红,深粉润泽的小样子,加以糊了一口涎水的小嘴,亮晶晶的一片,随着呼吸一张一翕。看上仍是小不点一个,却透着新生命的勃勃生机,没有因为意外的出世有任何不足之状。看到这里,孔颜忍不住深深闭眼,满腹无以言语的庆幸,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到实处,喉头却哽噎得难受,心口仿佛在这一刻被溢满,又酸又涩,止不住要落下泪来。
世上大约真有母子连心一说吧,正满心感触的时候,那水亮的小嘴嚅动了两下,一个透明的水泡骤然一闪,紧闭的眼睛便耷拉着半睁开来。
孔颜一惊,低呼道:“他睁眼了!”
一声之下,尚未看清眼皮子的单双,小东西似不习惯突然的明亮,或是还犹在酣睡之中,本能地又闭了眼睛,其后便无论孔颜如何盯着瞧,他也一丝反应也无,孔颜却是体弱的双臂发颤。
冯嬷嬷一眼瞧见道:“今早老爷出殡,小公子被二爷抱上一起送殡到府门,那里又敲锣打鼓,又爆竹不停,小公子准是累了。少夫人不如等小公子醒了再抱?”
孔颜闻言顾不得力乏,只念及魏光雄的丧期。( 平南文学网)
大周以孝治天下,时人亦重孝道,若孩子的生期撞上嫡亲祖父的丧期,孩子终其一生只能过祖父忌日,而无生辰,乃至背上孤煞恶名。更有甚者,被族人视为不详禁忌。
她便是这样一例,当年颜氏生下她一月后体虚早逝,是以早年她一直备有克母之名,以至于她至今未回过东北曲阜城孔氏祖宅。
固然母亲颜氏的早逝与她有关,可日子已错开了整整一月,她尚且被如此对待。遑论孩子的生期就是嫡亲祖父的丧期!
看着一无所知酣睡的小东西,孔颜脸色骤然一白,愧疚油然而生。
冯嬷嬷看了一眼孔颜忽然凝重的神色,心下明白孔颜所想,她立在床头轻吁了口气,庆幸道:“刚好错开一日,小公子是生在子时后的!”
子时之后,也就是孩子的生期在第二日,已经避开了魏光雄的死期了。
孔颜心下不由一松,这才感到抱了一阵委实无力,不舍地听劝让素娘接手,目光却随之跟了过去,只是怜爱之色一分分加深时,眼底也越来越深沉了下去。
那日之前她才请了平安脉,十分明确地被告知一切康泰,如此又怎会无故小产见红!?
想到那日仿佛身在炼狱的痛楚煎熬,还有差一点与孩子天人永隔,甚至于孩子一出生就极可能背负的恶名这一招招一环环,岂能用意外解释?还有这之前的诸多风波,环环相扣,招招致险。
是她想得简单了,自古财帛动人心,何况滔天权势?
——脑海浮现魏康手握虎符受众跪拜之景,这样的权势如何不蛊惑人心?
若非她身在其中,却不谋其事,仍以为是在与世隔绝的茅坪庵山上!她还会屡次受难,再三累及孩子么?
太多太多,一夕之间激迸入脑,孔颜十指扣入掌心,她终于从初为人母的欣喜若狂中分出心神,让素娘抱了孩子到外间,用两人可闻的声音对冯嬷嬷道:“嬷嬷,我这次难产不是意外。”
冯嬷嬷见孔颜支了素娘出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