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孔颜可谓听得目瞪口呆,她从不知世间会有这么多官家小姐甘愿为妾,其父母又是如何舍得送女为妾?
消息传来时,却也不止孔颜一个人震惊,就连见惯了京中趋炎附势之态的冯嬷嬷,也是呆愣了好一阵,方侍立在南窗的炕旁道:“河西节度使虽是正二品大员,可二爷也不过五品,这愿给二爷为妾的可有不少是三c四品大人家的小姐呀!可大房的柳姨娘也不过一八品小吏的庶女!”说着翕动双唇,隐约无声叨念了几次“怎么可能”,方才震惊道:“这二爷不过纳房贵妾,怎么和皇子选侧妃一样!”
孔颜坐在炕上,看着冯嬷嬷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心下却有了一些了然。
河西节度使如今已不同以往,原因为他,应该是王赋一事。
自五月河西七州废除王赋以来,河西俨然以同大周藩镇之首河朔无异,乃军事民政c命官c征税一应独立,皆由河西节度使一家言,而非以前朝廷还可有一半的做主权,毕竟过去由朝廷收取大半赋税,并支予部分官员的俸禄。如今,河西七州赋税尽归节度使府,官员俸禄自然由节度使支予,如此官员的任命选拔自也均归节度使府手中。如此一来,河西大小官员的一众官职皆由魏家决定,能借魏康纳妾一事与魏家有上关系,乃至其女诞下一有两家血脉之子,其在河西的官位及权势自然越发昌盛。
思绪到此,孔颜忽然有几分明白,为何前世父亲甘愿受朝廷贬斥,也坚决反对河西七州废王赋之事——废王赋后的河西与一个小朝廷有何区别!?
此念刚闪过脑海,孔颜脸上倏然一白,不敢继续深想下去,只告诉自己如今天下已有河朔藩镇如此,其余藩镇虽不是完全自主,却也自控管辖地大半,这样西河也不算出格了。
这般一想,孔颜心下终是一松,却不料冯嬷嬷见眼下屋子里只有她主仆二人,索性突然一下跪地。
孔颜一惊,把手炉往炕桌上一搁,连忙扶起冯嬷嬷道:“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冯嬷嬷有着中年妇人特有的丰腴,岂是孔颜这样一个纤弱的妙龄女子可以拉起?
冯嬷嬷执意双膝跪地道:“小姐,老奴虽是一个短视的下人,可也看得出来魏家在河西同王府王工一样。自古皇室王府最是不讲嫡庶之地,二爷的贵妾好比侧妃,多是体面的官家小姐,其所生之子虽不是嫡子,可也是贵子呀!不是那贱婢或那良家子可比!”说着跪拜下去,叩首请求道:“小姐,打小就有老太医为您调养身子,如今也十七了,翻年便算了十八,若怀上孩子也不算违逆了老爷的一片慈父之心呀!”
孔颜听冯嬷嬷唤她在娘家时的名头,扶冯嬷嬷起来的手已是停下,待听到冯嬷嬷让她提前生子,不由全然停了手上的动作,神思有一分的迷茫:前世今生,冯嬷嬷都在为她的子嗣担心,难道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延续子嗣的么?
冯嬷嬷说完抬起头,见孔颜神色微怔,以为孔颜是有几分松动,忙是再劝说道:“二爷若纳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为妾,可不能像寻常人家妾室对待,这诞下的孩子就不是小姐能抱养得成了!而孔府虽是尊贵,可老爷他们到底鞭长莫及,不像眼下纳妾之选的人家,可都是在河西为官,有好几代人的经营。到时,有这样一个贵妾,小姐这正室之位如何自处!?”
冯嬷嬷句句危言之语,却也句句实情,一句句一件件完全摊开在孔颜面前。
孔颜闭上眼睛,这些她不是不知道,自从接到第一份拜帖时,她已然隐约发现魏康这房贵妾,远非以前她以为的那样简单,而时至今日,满城官员尽知魏康纳妾之事,且已有诸多名媛甘愿为妾,为了她自己的名声,乃至孔家女的名声,少不得要从中择选一门品貌俱佳者。
如今,她可谓已是骑虎难下,一如回府当日坦言愿为魏康纳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