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发现,家里一夜之间便乱了起来,在他眼里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似乎忽然被严霜嫌弃了,一大堆的工匠涌进家门,散在每个角落里,给回廊的彩绘重新上漆,把屋脊上的兽头重新抹上桐油。乔木与灌木都被精心的修建了树枝——尽管这个季节,树上的叶子几乎都掉光了,可是工匠们还是认真地把树枝修成了十分规整的形状。
赵航向茯苓打听,茯苓也只是听说似乎是大娘接到了太尉的信,按照太尉的吩咐收拾的,好像是家里要来什么贵客。赵航一头雾水,这要什么样的贵客,才能让严霜这么兴师动众啊!
工匠们的到来对赵航的生活有不小的影响,他本来习惯每天在家里的房顶上跑几圈儿,可是现在房顶,墙头,到处都在施工,自己跳来跳去,被那些外面来的工匠看到,总要停下手头的工作目瞪口呆的看一会儿,十分耽误事儿,而且被人欣赏喝彩是一回事儿,被人傻盯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种情况下,赵航只好尽量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天,赵航就闷的受不了。
于是,这边严霜忙的脚不沾地,那边赵航已经骑着老黄溜达到街上了。赵航越来越喜欢这匹退役的军马了,它的脾气十分的温和,走在街上根本不需要他费劲操作,就能够自发地轻松躲开路上忽然窜过来的小孩子,来来往往的商贩,坐在老黄的背上十分的平稳,作为坐骑,老黄显然比他的deivid的那匹马叫做“ill hap”的马出色多了,想起自己那位明明只是业余骑手却梦想着把自己的马培养成冠军马的继父,赵航心里有些不好受,自己突然失踪,但愿那个有着一颗童心的老男孩儿能迅速地打起精神,从他失踪的阴影里走出来——妈妈有他陪伴,一定会没事儿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赵航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那天吃饭的酒楼跟前,他扭头看看跟着出门的随从丁六,他身上搭着的沉甸甸地褡裢,据说里头有三贯钱(注1),四贯钱是四千个铜钱,他的荷包里还塞了几个小银锭,据说有十几两。根据茯苓的介绍,一两银子大概能兑换一千二百文钱,当然这只是理论上,一般情况下市面上的店铺是不收银子的,面值太大不好流通。两文钱可以买块饴糖,同时六七文钱能买一斤米,很显然,农耕为主的地区,养殖业的产品相对较贵,鸭蛋与米价的比价显然比后世高多了。不管怎么说,三贯钱的购买力都是相当不错的,那天他们在酒楼里吃的那顿饭,那么多人吃饭,其中还包括严霜赵航这一桌相当精致的酒菜,也不过就是五贯钱罢了。
赵航摇摇头,算起来他不过就是出门逛逛,身边的侍女随随便便就从床头的柜子跟匣子里掏出这些钱来让他零花,自己还真的成了中国俗话里的“吃软饭的”了。
如果不是听说开封有个三娘庙,赵航一定不会这么混下去,一旦没有回去的希望,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起来。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子的,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回去的希望,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到开封,很显然,通过严家去开封比他自己从生计开始想办法现实多了——他又不准备在这里过日子。抱着这样的想法,赵航的心态很像在旅游,悠闲,自在,享受人生,然后玩够了,等严青回来了,他再想办法去开封。他很庆幸自己懂一点医学,几乎算是救了严青的命,要不然还真不好意思在别人家白吃白住。
赵航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这样的处世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会这样子,说穿了,其实还是出自他的侥幸心理与逃避心理,他一点都不想去考虑自己万一回不去的问题,所以他宁可快活一天是一天——全当是旅游了,我能回去的!而不是去认真的努力开始为在这里的生活打算。赵航成功的骗过了自己,让自己的状态停留在旅行状态上,就好像他还想一个月之前一样,是个回祖国旅行的背包客。
这会儿,赵航抬头看着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