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晴勾了勾唇角,心下却对他这装模作样的官腔嗤之以鼻:说什么无礼不立的大道理,不过是因为这些人无视了执教规定的集合时间,不服管教罢了——追根溯源,这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会被拿来大做文章的下马威而已。
况且,这早早到了演武场的八成修士之中,寒门散修可不多。
照道理,炼气入体以后,修士便不会再过分依赖于睡眠调整身体状态,大都会选择用打坐来替代,而清晨时那一缕朝阳紫气则是提升修为和领悟的天然灵力,稍稍有头脑的修士都不会浪费那个时刻,不修炼却沉浸在睡梦中。
除非,这修士本无心修炼;再要么,便是这修士被什么缘故绊住了,无力醒来。
钟离晴可不会忘记,她经过廊舍时一瞥而过,感觉到有几间屋子中隐约传来的禁制波动,想来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不自知——这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可远比那光明正大的比斗要精彩多了。
见学子们大都被这当头棒喝的一番话镇住了,尤百川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白发老者继续下一个流程。
老头识相地打了圆场,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恭俭庄敬为礼,明识博知亦为礼。这玉简中记录着以天华国五大派为首的各宗派常识,诸君自行观诵熟悉,三日后考核。”
——背常识,便是这礼之一道的考核?
还真是出人意料的简单呢。
淘汰了近两成不守规矩迟到的学子,又发了一大堆复习资料回去背诵,这闹剧一般的晨会也就结束了。
钟离晴把玩着人手一份的玉简,也不顾嬴惜在耳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兀自往学院外走去——只要不违反明令禁止的规矩,学院并不限制学子的人身自由,只是学院中布设了聚灵阵法,灵气比外边要浓厚数倍,待在里面修炼总要强上不少,是以基本没有学子会搬出去住,若非不得已,轻易也不会离开学院。
临近考核,就连敖幼璇这样几乎板上钉钉要入选的学子也都抓紧了时间修炼,像钟离晴这般无所事事且自由散漫地离开学院去街上闲逛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而见她离开,不说别人如何侧目,嬴惜自然是要跟上的。
钟离晴心里有事,倒也不赶她,只是自顾自走着,并不搭理她;嬴惜虽然失落,却也知道钟离晴性子偏冷,且一直想着要摆脱自己,所以并未强求,也不再多话——就算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钟离晴身边,她也觉得很开心。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是能待在她身边而已。
可就连这一点,也不过是奢求。
走出几条街外,钟离晴终于确定自己的直觉没有错:有人在跟踪她们。这个人的修为无疑十分强大,至少强过她与嬴惜数倍,只是并不善于隐匿行踪,而钟离晴本就是个敏感多疑到偏执的性子,自然察觉到了不妥。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她一把拉过嬴惜的手,将几锭银子放在她手心——借着替她合拢掌心的时候,悄悄在她手背画了一个防御性的玄铁符——温声说道:“惜,我忽然想吃刚才街口那家糕点铺的栗子酥,你替我去买一些回来我在街尾的茶楼等你,可好?”
虽然疑惑钟离晴以前从未差遣自己做过这等跑腿的小事,但是对钟离晴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的嬴惜还是点点头,乐颠颠地拿着银子去了,务求要买到最好吃的栗子酥,让钟离晴知道自己也是有用处的。
而自她离开后,钟离晴若无其事地背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着,同时放开了神识四散感知,却发现那股子让她如芒在背的探视也消失了她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一眼嬴惜离开的方向,已经看不到那丫头的背影,只是她的独有的气息还未曾远离,仍旧在钟离晴的感知范围以内。
她忽然意识到,恐怕那股窥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