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人。”一直站在营帐外面把里面的事情都瞧的清楚的副帅此时走了进来,身形魁梧的汉子潮红着眼眶将一块玉佩交给了庞籍,“这是大帅昏迷之前交给属下,让属下转交给您的。”
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大帅真的会死,一个个惊慌失措,却唯有大帅本人,面色虚弱却仍旧浅浅的笑着将这块玉佩交给了他,他永远都忘不了大帅那个时候的表情。大帅几乎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还是抬起了手,手指无力的婆娑着这块玉佩,眼中的眷恋和不舍让他差点嚎啕大哭。他从没见过他的大帅如此浓烈而明显的情感,如此的深刻入骨。
接过了玉佩,庞籍低首凝视着,那玉佩之上还染着几丝干涸的血渍,手指轻轻的在那血渍上婆娑着,他知道这是元英的血,这让他觉得滚烫到灼人。
这是他送的,在元英刚满十八时,也就是元英离家从军前不久,他把这玉佩作为元英的生辰礼物送给了元英,却没想到元英会一直佩戴着珍惜着,他的孩子啊,为什么总令他那么心疼?
拿出了巾帕,仔细的把上面的血渍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直到玉佩恢复了它的澄清透彻,庞籍才来到了庞统的床榻前,俯身,把玉佩系回了庞统的脖颈之上。低低的话语因为营帐中的安静而使得众人都听的清晰。
“元英,若真的如此重视我,以后就别这般吓我了。”
帐外的将士瞬间红了眼眶,这让他们想到了自己那远在家乡的父母兄弟,朴实无华的话语之中赤·裸裸的害怕,这是一位爹爹对儿子那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关怀。
外面是如此传言这位庞大人的他们管不着,只知道此时此刻,这位庞大人和大帅之间的父子亲情值得任何人的尊敬,他们愿意相信,对大帅如此在意的庞大人不会是个恶人。
“庞大人,我们先告退了。”知道此刻眼前这个男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静的和他们大帅独处,他们也识相的先一步告退,只要知道大帅无碍他们也就放心了。
“嗯,幸苦各位了。”说着,庞籍拱手弯下了腰,作为一名父亲,他真心感激着这些人救下了他的儿子。
几位军医连连回礼:“不幸苦不幸苦,这些都是卑职们的本份事,当不得庞大人如此大礼。”谁说庞大人傲慢无礼目中无人恃宠而骄的?分明就是个温和有礼而又冷静到让人敬佩的人。毕竟设身处地的想,若换做自己孩子性命垂危他们可做不来这般理智的把所有惊恐压在心底而不失态的。更何况,庞大人没有下过任何一道会发作他们的命令,哪怕是在大帅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都是不错的。
等军医和将士们都散去,庞林识趣的把布帘子拉了下来,几人退了出去。——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如何会不知晓?此时此刻,老爷想要的不过是安静的陪着大少爷吧。
营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庞籍在软塌边坐下,看着双眼紧闭的人沉默不语。其实,在他知道元英参军的那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种事情,毕竟沙场之上可不是小孩玩过家家,那都是生死一瞬的事情,元英纵使在厉害那也还是血肉之躯,依旧会受伤,会死,只是他没想到会如此迅速。
在听见消息的那一刹那,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跟着斥候过来c看着军医们忙碌c看着苍白的毫无人气的元英直到军医告诉他元英没有生命危险,他才真正从恍惚之中清醒。他从不想着依靠苍天,但那时他却如此感激着它没有夺走元英,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愚昧的普通人,比起失去他宁愿去相信一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轻轻的一声叹息,庞籍有些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他已经无法去否认,对这里,他已经产生了归宿感,哪怕依旧思念着家人思念着朋友,但他已经无法舍弃这里的一切。他是黎云松,也是庞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