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春桃在她房门外候着,梅若依勉强挤出笑容,把她领进房中。
春桃拍着胸膛,心有余悸道:“依依,吓死我了,绿翘说你陪着大少爷出去的,你们回来前太太气得大骂,道自你进府后,大少爷就这病那疼的,寻到人了就要把你杖毙。”
杖毙?杖毙!梅若依呆住,油灯点燃后,那手指也忘了要拿开。
皮肉的灼痛传来,梅若依才猛地回神,春桃没注意,兀自不停地讲着。梅若依越听越奇怪,傅君悦是她回来后,由她带着人找到的,春桃说孔氏问过守门人傅君悦没出府后,就吩咐了家仆一直在府里找,戌时就开始找的,为什么会没有发现沁芳亭里的他们?
“你们都在什么地方寻找?没人到沁芳亭那边找吗?”梅若依拿过小剪子剪灯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找过的,我们到潋波池四周寻找时,绿翘说沁芳亭她开始找过没找到,我们就没有过去,后来第二次找寻过去时,月影进去察看的,同样没看到大少爷,大少爷许是后来才进去的。”
绿翘找过,月影找过,为什么都不叫醒他们?是了,如果一早找到,孔氏就不会生气了,拖得越晚,孔氏越急,那火自是越旺,她便凶多吉少了。
杖毙!梅若依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如果不是傅君悦让她去找孔歆,她现在是不是已是一缕幽魂?她们为什么能这样有侍无恐?就不怕傅君悦说他两个一直就在亭子里,只是睡着了?
梅若依没有想通其中关窍——傅君悦当然不敢说,梅若依枕着他的大腿睡觉,他两个这样主不主仆不仆的举动传给傅孔氏知道,孔氏的怒火也不会小。
傅君悦不敢说,那么孔氏便不可能得知绿翘与月影瞒而不报了,而傅君悦看似和气,实则疏离,平素除了贴身丫鬟,不与其他下人交谈的,故亦不可能得知绿翘与月影故意不说出来了。
虽是没想明白其中的机窍,梅若依还是明白,月影与绿翘是一样心思排斥她的。在这大宅子里,光靠着傅君悦对她的好还是不够的,何况傅君悦与绿翘情份也不浅,绿翘是孔氏明白说了的傅君悦的姨娘,自己要与她对抗,得加倍小心。
“依依,我姐姐的事,你跟大少爷提过吗?”春桃小心地探问。
“说了,可是绿翘也找大少爷了,要给阿昌嫂的闺女谋划”梅若依按傅君悦教导的,没有直接说出他们已打算怎么帮忙,要让春桃觉得这事分外难为。
“什么?她们也太不知足了。”春桃愤愤地道:“傅大娘给红棉找的这个小子在府里庄子里的小子们中是拔尖的了,她母女还不知足,是不是思量着红棉去了何先生家,阿昌嫂就不用到庄里去了?”
“不是说那小子长年卧病吗?”梅若依问道。
“哪有!那小子人才真不错,许是红棉心气高,还看不上。”春桃一脸鄙夷之色嘲弄道:“嫌小子们是家生子,以后儿女还是奴才,想给大少爷二少爷当姨奶奶不能够了,就看上何先生了。”
“那若是把你姐姐许给老严那小子,把红棉许给苏大娘的儿子,如何?”梅若依沉思了一会问道。
春桃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猛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道:“依依,果真能帮我姐姐说成这门亲事,我们母女仨以后听你调遣,决不二话。”
把春桃送走后,梅若依抚着烧了一小块皮的食指出神,傅君悦黄昏时只说让她告诉春桃,要春花在家下小厮里挑一个,他尽力促成。现在她要激得傅君悦想法把红棉许配给苏大娘的儿子,春花嫁给老严的儿子,此消彼长,绿翘的人失意,她的人得意。
翌日不上学堂,用过早膳后,傅君悦倚在窗前看书,梅若依站到书案前临贴,绿翘在柜橱前检点衣物。梅若依写了一会,掷笔揉眼睛,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