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孔府后园,孔歆从添福手里要过柴枝,立定身体喘着粗气。他的面前,站着看起来比去年冬日更瘦更小的梅若依。
梅若依早先身上那件棉絮到处可见的棉衣已不见了,此时露在外面的,是傅君悦送她的棉衣,那棉衣穿到她身上时,虽不是新衣,也还有六七分新,眼下已成了一条条布片,残余的些儿棉絮由于各种各样的刑罚,上面满是褐黑色的污迹,好似一个个流脓的伤疤一般,肮脏可怖。
孔歆右手执树枝,左手轻抚着枝条,缓缓抬脚,朝梅若依逼近。
残忍暴虐的让人窒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梅若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啪地一声,那拳头大小的柴枝落在梅若依背上,添福和来福吸了口冷气,悄悄地向后挪动脚步。
啪啪声持续响着,沉闷,却又异常清晰地在空间回响,梅若依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着,她死命地咬着嘴唇,在那声音间断空隙里不时挺挺脊梁。
孔歆咬牙道:“小哑巴,你就犟吧,看本少爷怎么泡制你。”他不信,这小哑巴折服不了,这府里,没有谁敢不听他的话,这是他孔歆的战场,细鞭,木棍,柴枝吊,拖,浸泡他有的是手段让小哑巴像其他人那样向他臣服。
“添福,把这小哑巴关进柴房,不准给她送吃的,哪天她乖乖地听本少爷的话了,再给她吃饭。”
“是,少爷。”
添福领命,把梅若依拖起来推进柴房里,临锁门时朝梅若依翻了一个白眼,嫌恶地道:“跟着少爷有地方睡有饭吃,你傻啊犟什么?”
梅若依睁大眼瞪他,添福有些心虚,他们揣掇着孔歆把梅若依带回府,就是想找个替身死鬼给孔歆折腾。
小哑巴不会哭不会闹,只能由着孔歆变着花样折磨,他与来福本来担心小哑巴不会说话,孔歆玩几天没趣了又要来折磨他们两个,不料小哑巴极犟,那倔强模样倒引起孔歆的兴致,三个月过去,孔歆的兴致劲儿不止不减,还更加高涨了。
添福和来福两个贴身小厮很高兴有这么一个替死鬼,以往孔歆折腾他们的那些花样,现在全部施展到小乞丐身上了,不过小乞丐比他们惨,他们什么都顺着,孔歆折腾完了,无聊了,会消停一两天。小乞丐不顺从,那折磨便没有止境,有次让学狗爬不肯,被孔歆捆了手脚在地上拖着绕后园走了一圈。让她学马行给他当坐骑,小乞丐不同意,又拿布条捆着腰挂树上挂了一天。
“这小乞丐,真禁得起折磨。”添福锁上柴房门,自言自语摇头离开。
柴房里阴凉冰冷,梅若依看着紧闭的柴门发呆。
在孔家的这些日子,孔歆花样百出,侮辱折磨人的花招不断,她咬着牙拒绝向孔歆屈服,她恨孔歆,不仅因为他的非人折磨,学狗爬什么的,跟她在外流浪那一年经历过的,并没有更残酷。
她想起那个冬日里暖阳一样的傅君悦,他说要禀报他娘亲就来接她,她相信如果去的是傅家,她的日子会更好过些。
“怎么样,认输了吧?”跳跃活泼的声音。梅若依一震,这是送她斗篷的傅家小少爷的声音,她腾地站了起来。
透过柴扉的缝隙往外看去,那外面正在比划着的两人孩子,大些的是孔歆,小些的果是那傅家的小少爷。
梅若依大声叫嚷,然而还是发不出声音。她拼命拍打柴门,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孔歆,有人在拍柴房门,那里面关了谁?”傅晓楠听到了,停下了比划,好奇地问。
“不是人,家里的一条狗,最近老咬人,被我关起来了。”
“哦。”傅晓楠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又跟孔歆拳来脚去比试起来。
红日西斜,傅晓楠走了,梅若依傻傻地看着门外那个跑跳而去的身影。傅晓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