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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心愿

    少棠再次给孩子他大姑打过去,说,“我大哥可能人已经,不行了,或者人不在了。”

    少棠又说,孟小京能联系上吗,通知他回西安吧,孟小京从小是亲生父母带大的,别让孩子留下终生遗憾。

    第二日凌晨,少棠赶到当地,奔赴医院。

    孟家几个闺女连夜开会,所有人都哭了。小北他大姑大姑父和三姑是后面一班飞机赶到,当时就只瞒着家中二老。

    少棠第一个到的,凌晨楼道内寂静,一辆担架车载着戴呼吸机的病人,从他身边匆匆推过。

    icu门口安静,孟小北一个人坐在墙边角落的地上,脸埋在膝盖之间。少棠弯下腰捏住儿子肩膀,孟小北脸上没有表情,双眼充血呆滞,快要哭瞎,脸上好像曾经一遍又一遍覆盖眼泪,凝结出一层晶莹的带白盐粒儿的东西。

    少棠拎了一箱子钱,当时手头能拿出的全部现金,还有数张存折。

    医院抢救很及时,这方面并未耽误。厂里家属大院的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工会领导亲自过来交涉,恳请医院全力抢救,大家七凑八凑帮垫付了押金。

    少棠慢慢了解到当时情形。

    孟建民马宝纯夫妇是从华清池景点出来,傍晚走在大街上,过马路时遭遇一辆进城的大车。大车超速,司机约莫也是疲劳驾驶,不看行人,直冲斑马线司机逃逸,路人报警。孟建民两口子身上都有证件和职工卡,可以证实身份。

    孟小北傍晚回家时灶台清冷,家里已经没有人,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西安城下雨了,天空突然阴下来,像遭遇一场奇异骇人的天象,又好像天上有一口大锅倒扣下来,突然就黑暗c压抑下去。孟小北赶到医院时,站在抢救室门面,医生告诉他,他爸不行了。

    孟建民大约是被撞当场就脏器破裂,全身器官衰竭,没有的救。

    他妈妈一直在里面抢救,处于危重状态。早上医院两个科室的专家会诊,准备进行第二轮第三轮手术。

    孟小北一晚上,就是看着医生护士不断进进出出,都戴帽子口罩,晾着双手,有护士抱着一袋一袋血进去,然后又说没血了,从别的医院调血来。孟小北自己血型不合,工会来的几位叔叔伯伯撸袖子给输了血。

    手术大夫走出来,遗憾地说:“我们尽力了。”

    厂里来的领导含泪道,尽力也要救啊,这人活大半辈子多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拉扯成人,俩儿子现在都有出息了,都是大学生!还没来得及享子孙福,无论如何要留一命,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主刀大夫将口罩挂在一侧耳朵上,眼镜后面神情凝重,摇摇头。

    大夫说:“这人现在已经没有意识,就是弥留了,靠仪器维持,大概还能撑个把小时。”

    在场的大院邻居同事,几位叔伯汉子,都难过得眼红掉泪。

    大夫询问:“你们哪位是家属?我们需要家属同意。”

    领导表情沉痛,指着孟小北:“只有他是亲属,孩子还年轻,家里其他人都在北京,来不及赶到,无论如何你们再多维持一天半天,让建民等一等他家里亲人。”

    大夫坦率地询问孟小北:“你是直系亲属?只能你决定,如果你同意现在拔掉仪器,签字,终止我们就终止了。人确实没有救了,家里商量准备后事吧。”

    孟小北失声痛哭,哭着跑去给少棠打电话。

    他没办法决定,无法接受现实,为什么由他来经历和决定这种事?

    孟小北那一夜陆陆续续签了很多次自己名字。

    那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人生最切肤刻骨的恐惧和无助,生离死别。家里没有其他人在身边,就只有他一人面对c承担,他血缘上最亲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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