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琳把房间门关上,从没觉得这么冷,明明没有什么事,但她就是心里憋气,急匆匆地往外走,一出门差点撞到人,她回过神,冷下脸说:“阿峰,人刚接回来,你就来献殷勤了?”
陈峰一看顾琳就知道她不痛快,于是小声笑着开玩笑:“那可不,那位是只差一步就要扶正的宠妃娘娘你别不信这个邪,她嫁过人,娱乐圈里混了好几年,明摆着破鞋一只,但就这样,也有人当命根子供着。”
顾琳回身扫了一眼,海棠阁里就只有裴欢那边的房间亮着灯,她提醒陈峰:“你现在拜见娘娘就是找死去了。她手疼硬忍着,我看脸色都不好,估计止痛药也过时间了,这会儿她房间里就只有华先生,你敢过去找事?”
陈峰恍然大悟,三小姐从小脾气倔,就跟华先生服软,一别六年,搞不好房间里正腻歪,谁去谁倒霉。
“哦,在她那边呢,去了也不许人进。”陈峰大没意思,赶紧往外退,走了两步回身招呼顾琳,“走走,我请大堂主喝两杯去。”
顾琳跟着陈峰回他家附近,都在兰坊一条街上,陈峰要去开车,顾琳不让,说正好想走走,又怕被人看见多心,最终还是上了车。
陈峰他老婆已经送到医院待产去了,家里安静,陈屿不知道又去哪花天酒地了。顾琳坐在小吧台外边,他进去翻出两个杯子,一人一个递过来。
“你这地方装得挺好啊,在家自己玩还没人查,嫂子不嫌你吵啊?”她回头看了看,这间房子被弄成了迷你酒吧的样子,灯光音响一应俱全,只是看上去好久没什么聚会了,就剩这个吧台还能坐坐人。
陈峰倒酒,无奈耸肩,指指自己的肚子,“我还敢这么折腾?你忘了他给我一枪提醒我老实点么。”
顾琳想起华先生说过的,那不是他做的,但她此时此刻再提这件事未免添乱,何况她至今想不出是谁在挑拨离间。
偌大一个敬兰会,老会长当年极得人心,左右兄弟都照顾周全。他一辈子就做过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就是早早把这么大的家业给了养子华绍亭。老会长确实无儿无女,但他还有陈峰陈屿这两个亲侄子。
何况这个养子华绍亭还有宿疾,在这条道上,这是致命的缺陷,不用别人动手,眼看他自己都活不长。
这真让陈峰窝火,就算华绍亭当时已经以狠出名,人人都避讳。但陈峰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怎么同姓的亲戚还比不上一个病秧子?
今天,他和顾琳两个人明显都各有心事,陈峰被顾琳一提,想起好多过去的事,一口酒闷下去,终于愿意说一说。
他告诉顾琳,当年老会长躺在病床上临走的时候,还把他们兄弟叫去骂了一顿,指着华绍亭告诉他们,这个人以后就是主人,将来主人让他们往火坑里跳,他们也得跳。
陈屿当时年轻气盛,心里不服气,脱口就问:“凭什么?”
陈峰想拦着弟弟已经来不及,老会长气得说不出话,倒是一旁陪着的华绍亭站起来了,他慢慢地看向他们兄弟两个人,那个目光陈峰一辈子也忘不了。
漫不经心,但是却又目的明确,一点一点渗进骨头里,抽筋剥骨。
明明他们才是陈家人,但陈峰就是在那一刻觉得抬不起头,他被华绍亭那种近乎毒蛇一样的目光盯住了,一身冷汗,仿佛要被撕碎的猎物。
这个噩梦,他到现在都没能摆脱。
那天病房里沉默如死,华绍亭轻轻地说:“凭这就是规矩。”
陈屿猛地后退,慌慌张张撞在墙上。
华绍亭回身照顾老会长,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睛里早就没有他们两个人了,淡淡地又补了一句,“懂了吗?”
从那天开始,陈峰和陈屿就明白,他们兄弟俩已经被华先生盯上,再难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