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高大,斑驳的白发之下,浓眉环目,一派不怒而威的气势。他虎目罩定了单杰,良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许是一刹那,许是血与火的半生。程咬金终于幽幽一叹,自那悠远的回忆中醒来,他大步行来,伸手挽住了单杰的手,对着他微笑道:“你可是杰儿,你还在襁褓之时,我曾抱过你的。”
单杰望着这父亲的至jiāo,那掩盖不住的狂喜神色。只觉的喉头有些哽咽,一直以来,一个人苦苦坚持的修炼之苦,刻骨铭心的复仇之念,山野间的流沛奔波,此刻,在这熟知自己身世的老人面前,似乎像一缕变幻莫测的云彩,似大实轻,似幻却明。他勉强绽开了一个微笑:“程伯……”
程咬金见果然是单杰,心下狂喜,亲热的挽着单杰道:“走,随我去后花园走走,整日里憋在屋子里,人都闷出鸟来。”
单杰点头一笑,随之而出。
程府的后院,到处都是绿色。以程咬金国公之尊,却没有种植什么奇花异草,都是一些常见的蒲草野花之属,四周散落着几座厢房与一些竹木编制的凉椅,看来甚是简陋。后院正中却是一个大水池,遍是荷花。此刻微风吹来,荷花香气郁郁馥馥,让人顿生出尘之念。三少一声欢呼,扑通一声跳入了池子,惬意的仰起了肚皮,在荷叶的yīn影之下,闭目养神。
岸上的两人却没有三少无忧无虑的心思。程咬金眼望着故人之子,不由想起当年与单雄信相识于贫贱之时,分道扬镳于乱世之中,如今,那忠义刚烈的老友,尸骨早寒,世事弄人,莫过于此。他走出了悠悠的往事,望着单杰道:“杰儿,你此来寻我,所为何事?”
“我来寻程伯,想要学艺,然后复仇。”单杰知道程咬金为人直爽,既然他开门见山的问自己,单杰也就斩钉截铁的直言无忌。
程咬金一声长叹,果然不幸料中。他拉着单杰道:“来,我们前去那边的yīn凉叙话。”
单杰随着程咬金,来到了树荫之下的竹编凉椅之处。程咬金松开单杰的手,示意他与自己坐下。单杰坐在了竹椅之上,忽然觉得这竹椅看来极是不起眼,坐上去却舒适无比,每一个细微的转折,每一份竹间的距离,都是那样的浑然天成。宛如那些鬼斧神工的自然美景,韵味无穷。
“这是我自己编的。”程咬金见单杰留意竹椅,开口说道:“我本就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小时上不起学,吃不上饭。只好编制了一些竹耙,拿到集市上换钱,也因此认识了你的父亲。”
程咬金望着头上的悠悠晴天,目光迷离,似是又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午后,“那时,我大字不识一个,只有几分粗苯的力气。后来,我从伐竹编织之上,领悟了一些粗浅的道理。再后来,或许是缘分吧,我与你父于集市之上,数百上千人之中,一见投缘。我随他回了你家的二贤庄,他教我识字,提点我武艺。可以说,没有你的父亲单雄信,就没有今日的程咬金。那时我们正值年少,胆大妄为。眼见得贪官横行,民不聊生,便一起劫官银,济百姓。后来,我们三十六人贾家楼结义……”
程咬金的声音黯淡了下来,他想起了当年那些满怀热血的少年,纵横天下的浴血岁月。后来,有人死在了敌人的刀下,有人看破了世情,遁入空门,还有人,死在了瓦岗群雄为之效力的李家手里。他继续道:“我们一起上了瓦岗山,后来我们降唐,你父却因与李渊有杀兄之仇,转投了洛阳王世充,我们兄弟战场之上兵戎相见之时,我犹记得二贤庄后院的荷花开的正香。”
程咬金望着单杰,眼中满是伤痛,道:“若无你父当日的指点,我也不能得窥武道巅峰。可是,我这一身艺业,却不能传授于你。”
单杰望着程咬金,缓缓点了点头,道:“程伯,恕我冒昧了。”站起身形,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