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泉花底流溪涧，恰便似明月下冷冷清梵，恰便似缑岭上鹤唳高寒，恰便似步虚仙夜珊珊。传集了梨园部教场班，向翠盘中高簇拥着个娘娘，得到那君王带笑看。”

    李听了叹道：“果然是好仙曲！只可惜当日天子宠爱了贵妃，朝欢暮乐，致使渔阳兵起，说起来令人痛心呢！”李龟年却忍不住替贵妃辩护着道：“相公休只埋怨贵妃娘娘，只因当日误任边将，委政权jiān，以致庙谟颠倒，四海动摇；若使姚、宋犹存，哪见得有此。若说起渔阳兵起一事，真是天翻地覆，惨目伤心。列位不嫌絮烦，待老汉再慢慢弹唱出来者。”说着，又接唱第六阕道：“恰正好呕呕哑哑霓裳歌舞，不提防扑扑突突渔阳战鼓；划地里出出律律纷纷攘攘奏边书，怠得个上上下下都无措。早则是喧喧嗾嗾惊惊遽遽仓仓卒卒挨挨拶拶出延秋西路。銮舆后携着个娇娇滴滴贵妃同去，又只见密密匝匝的兵，恶恶狠狠的语，闹闹吵吵轰轰四下喳呼。生逼散恩恩爱爱疼疼热热帝王夫fù，霎时间画就了这一幅惨惨凄凄绝代佳人绝命图！”

    李听了，不觉流下泪来，叹道：“天生丽质，遭此惨dú，真可怜也！”那旁一个小老儿指着李拍手笑道：“这是说唱，老兄怎么认真掉下泪来？”李也不去睬他，只赶着李龟年问道：“那贵妃娘娘死后，葬在何处？”李龟年又接唱着第七阕道：“破不刺马嵬驿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红颜为君绝，千秋遗恨滴罗巾血。半棵树是薄命碑碣，一杯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莽天涯谁吊梨花谢。可怜那抱幽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呜咽咽的望帝悲声啼夜月！”

    李龟年停住琵琶，又chā着一段道白：“哎呀，好端端一座锦绣长安，自被禄山破陷，光景十分不堪了。听俺再弹波。”

    接着又唱第八阕道：“自銮舆西巡蜀道，长安内兵戈肆扰；千官无复紫宸朝，把繁华顿消顿消。六宫中朱户挂蛸，御榻旁白昼狐狸啸。叫鸱也么哥！长蓬蒿也么哥！野鹿儿乱跑，苑柳宫花一半儿凋，有谁人去扫去扫。玳瑁空梁燕泥儿抛，只留得缺月黄昏照，叹萧条也么哥染腥臊。玉砌空堆马粪高。”

    李龟年唱到这里，那琵琶脱楞一声弹个煞尾，也便收场。

    那班男女便也各各轻身散去，独有这李呆呆地站着不去。yù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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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回 念梅妃宫中刻像 欺上皇道旁拉马

    李龟年收了场子，夹了琵琶，正转身要走，忽见那李抢上前来，一把拉住道：“老丈，小生听你这琵琶，非同凡手，得自何人传授的？”李龟年见问，不禁神色惨然道：“你问我这琵琶么？它曾供奉过开元皇帝。”李诧异道：“这等说来，老丈定是梨园部内人了？”李龟年答道：“说也惭愧，老汉也曾在梨园中领班，沉香亭畔承值，华清官里追随。”李更觉诧异道：“如此说来，老丈莫不是贺老？”李龟年摇着头道：“俺不是贺家的怀智。”问：“敢是黄幡绰？”答道：“黄幡绰和俺原是老辈。”问：“这样说来，想必是雷海青了？”答道：“俺是弄琵琶的，却不是姓雷！他呵，已骂贼身死。”“这等想必是马仙期了？”答道：“俺也不是擅长方响的马仙期，那些都是旧相识，恰休提起。”李却依旧追问道：“不知老丈因何来到这江南地方？”李龟年答道：“俺只为家亡国破，从死中逃生，来自江南地方，乞食度日。”李道：“说了半天，不知老丈究是何人？”答道：“老汉姓李，名龟年的便是。”李道：“呀！原来是李教师，多多失敬了！”李龟年问了李名姓，才恍然道：“原来是吹铁笛的李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