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声叫她:“丑八怪,你在看什么书?”
也不待她回答,谢聪一把从她手上夺过书,诧异地怪叫:“地图?你居然看地图!”
小女孩死水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动容的表情,她像弹簧一样从凳子上跳起来。谢聪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她踮着脚跳了好几次,伸手要去抢回地图册。她的动作不灵活,笨拙的样子让这群孩子大笑。
谢聪怎么会让她拿到书?十一岁的男孩和不满六岁的小泵娘不论是身高还是力气都不在一个层次上,尤其是她还瘦得跟墙角的小草一样。谢聪朝她做了个凶狠的鬼脸,把地图册递到郑宪文手里。郑宪文对地图册没什么兴趣,随意瞥了一眼,是本市和周边几个省的地图,地图册上用铅笔勾出了许多类似涂鸦的曲线。他起初以为是小女孩随便画出来的,仔细一看,却是公路和水路的路线。
他微微一怔,拿着图册问小女孩:“这是画的什么?”
小女孩不回答,仰起头,瞪着眼睛看着郑宪文,然后退了一步,对他伸出了双手,像是请求的姿势,满脸祈求之色。
郑宪文这才注意她的手腕细得跟芦苇棒一样,他觉得有趣,心想这个丑丫头虽然不说话,但未必是个笨蛋,至少颇有眼色。
他得意地扬了扬书,“先说你画的是什么。”
小女孩看着他,就是不说话。所有人都在饶有趣味地等待。郑宪文再无耐心,一扬手把地图册扔进了水池,溅起了大片水花。地图册距池边大约一个臂长,在池水中浮啊沉沉。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眼神里是怪异的绝望。她的聪明或者说顺从之处就体现在这里,从来不反抗,只是逆来顺受。她没有花时间跟郑宪文纠缠,而是走到水池边上。池子有六七十厘米高,到达她的下巴。以她那单薄的身体,下去了肯定爬不下来。她咬着唇四下看了看,贴着水池壁外的瓷砖踮起脚尖,用手朝左侧划水。
她人小,池塘的外壁高,她只有几根手指头没入水中,每划水一次,地图册只会微微地晃两下,但她依然以难以想象的毅力坚持着。
那群小孩子很少看到这样的人,拍手哄笑出来,“还蛮聪明的,可惜力气不行啊。”
郑宪文皱着眉头,故作老成地摸了摸下巴,瞧着她笨拙而可笑的动作。
世界上有一种人的坚持看在别人眼底都是笑话。
郑宪文明白这种坚持的可贵是在很久之后,此刻他先是觉得小女孩很滑稽很搞笑,然后觉得小女孩是在跟他作对,于是恶作剧的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刚刚踏出一步,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走进院子里的背着书包的高个身影,顿时不敢动了。
小女孩恍若不觉,还是继续捞着自己的地图册。
她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扶着水池瓷砖的手开始打滑,可池塘里的地图册却越来越远了,明明只有一个臂长的距离,却怎么也够不到。
她绝望得不能抑制,但另一只手却把地图册捞了起来。小女孩一呆,视线顺着手臂抬高,看到这个捞起她地图册的人——来人瘦瘦高高,是她每天都会见到的脸。她张了张嘴,慢慢地站直,垂下了头,手也收了回来,这是认输和服从的姿态。她的手湿漉漉地垂着,小手指上还贴着一块黏糊糊的青苔,是她刚刚在池壁上不小心蹭到的。
孟徵一看她这个惨兮兮的样子就没好气,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忍住了。
他拎着那本湿嗒嗒的地图册,一把拉过那只湿漉漉的还挂着青苔的手,把她拨弄到自己身边,才冷冷地问这一群孩子:“你们一群人欺负她一个?”
说话的时候却看着郑宪文,孟徵很清楚谁是这群孩子的主心骨。
郑宪文虎眼睁大,很可爱地一笑,“没有呢,孟徵大哥,你别生气。我们跟她闹着玩,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