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平静的眼神直视朱建明,锐利得宛如刀锋,但那尖利的神色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甚至还露出个看不清情绪的笑,“我是本市人,回到家乡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对吧?”声音平和,却分外沙哑。
朱建明满脸追忆,“哦,当时你跟我要推荐名额的时候可没说是为了回家吧?我倒是记得你以前曾说过能不回来肯定不回来的。”
“几年前随口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那时候是挺早了,我记得刚刚认识你不久吧,你跟老板说的这话。”朱建明了然地点了点头,对孟缇诡秘地眨眨眼,“孟小泵娘既然那么担心你们赵老师,也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们赵老师可有钱了,让他请你吃大餐。”
孟缇又无奈又好笑地想,我吃过他请的大餐真是太多次了,但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礼貌地笑着打算拒绝,没想到赵初年先给她解决了麻烦。
“她就不去了,已经很晚了,”赵初年说,“咱们随便去吃点就好。”
孟缇“嗯”了一声,再一次叮嘱他不能吃辣和其他刺激性食物,才走到道旁取了车回去。
孟缇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愿望和实际的情况背道而驰。赵初年的嗓子一点也没有好转,在电话里听起来仍是那么糟糕,还隐约有加剧的趋势。孟缇十分忧心,三番两次地劝他好好保护嗓子,他也只是笑着敷衍过去,让她别太担心。孟缇没法不担心,坐在讲台下,听着他用沙哑的嗓子讲课,看着他靠润喉药和毅力才能撑下一个半小时,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恨不得立刻把他从讲台上拉下来。
她很清楚,期末总是学生受苦老师也受苦的时候。学生要准备考试,老师更是忙得不歇脚,课程多,学生自然也多,除了上课之外,每门课都有不少答疑——以赵初年受欢迎的程度,加上从不拒绝学生的口碑存在,孟缇用头发都能想象出,有赵初年在的教室和办公室,会出现怎样的师生和谐的盛况。
果不其然,当她带着药走向文学院的教师办公室时,还是在门口就被吓了一跳。
学生几乎挤满了办公室,有不少学生还围在赵初年身边,女生尤其多,准确地说是把赵初年的办公桌完全围住,完全是众星捧月的架势。她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只能依稀听到几句“赵老师,这道题考试会不会考到”“赵老师,文学史好难学啊”之类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会儿,把那袋药交给了坐在靠近办公室门口的路吟,托他转交,才转身走了。
她下了台阶没几步,却跟匆匆忙忙上楼的朱建明碰了面。他依然抱着那个招牌式的笔记本,满眼的忧色。
两人视线一对上,他很快露出笑脸,“啊,孟小泵娘又碰见你了,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遇见你呢。我们真有缘分啊。”
孟缇抿嘴乐,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朱建明,只好模糊带过,“呃,你的本又坏了?”
朱建明十分沉痛地点了点头,郁闷地叹了口气,“是啊,忽然就黑屏了,再开就死机了,没办法,只能来找赵初年了。”
孟缇想了想,“赵老师现在很忙,不如把你的本给我,我帮你修吧。”
朱建明吃惊,“你会修计算机?”
孟缇撇嘴,心想,我爸爸可是计算机学院的教授,修计算机这种小事我能差到那里去,“还行吧。”
“你不是文科生?赵初年的学生?”
“呃,我学数学,赵老师是我选修课的老师,”孟缇指了指文学院外的小花园,“过去那边坐吧。”
于是两个人就坐在文学院门口的小花园里修笔记本。毕竟是冬天,花园里草木残破,几棵高大的冬青树长得生机勃勃,树叶上挂着一点雾凇,反射着点点白光。石桌石椅在寒风中置放太久,刚坐下来时又冰又冷,浑身像立刻掉进了冰窟。孟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