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到他衣服上有种被阳光晒过的清新味道,让人联想到森林和海洋,又像冬天雪夜归人带进屋里的一股清新水汽。
幽暗的地方往往也十分阴冷,温度似乎也比外面低得多,孟缇觉得有冷风钻进脖子,他身体的气息却很暖和,好像暖炉一样,便忍不住朝他身上靠了靠。赵初年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另一只手伸过来,覆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阿缇,别怕。”
“我不怕,我胆子可大了,不怕鬼怪不怕黑,就算半夜一个人看鬼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初年用鼓励的语气问:“是吗?”
孟缇顺手拍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白骷髅,很高兴地说起往事,“当然这话也有夸张的成分,不过我胆子确实比一般女孩子要大一些。大二的时候我们去春游,那座山上有个无名山谷,据说每到下雨天就有鬼怪之声,有不少人都死在那里还是什么的。我还专门跟几个男生在下雨天过去看了看热闹,才发现所谓的鬼怪之声其实就是回音。那山谷的结构很奇特,有点像天坛的构造,回音来回撞击,可以回荡很久。”
“阿缇,不要这样了,”赵初年心口一震,站住了,摸索着抚上她的脸,另一只手臂拥紧她,“不知道的地方不要乱去,知道吗?出事了怎么办?很多事情就是一念之差。我我没办法再忍受一次了。”
赵初年的声音压得很低,有点沙哑和凄楚的感觉,最后那几句话几近哀求。他抓住她的手,固执地等她的答案。
孟缇轻轻应了一声,赵初年这才放了心,带着她拐了个弯,进入了另一条黑漆漆的巷道。
孟缇心里却有事,有什么事情如鲠在喉,她心不在焉地跟着赵初年的脚步,迟疑着问:“再忍受一次?你刚刚想起你妹妹了吗?”
赵初年片刻后“嗯”了一声,放慢了脚步。他好像被人正面击中了,手指微微发抖,整个人更是气息不稳。
孟缇后悔得直抓头发,轻声问:“赵老师,我又让你想起你妹妹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赵初年苦涩地开口,“不是的,你没有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
“我最后一次见到知予,是个下雨的晚上。那天大概是凌晨两点的样子,四周也是这么黑暗,没有月亮,我带着手电,但是根本照不了多远。我着急去找医生,她跑不动了,又不想拖累我,说坐在路边等我可我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那时候她虽然只有五岁半,但很听话很乖,绝不会乱跑的”
他记得那个晚上,是南方的梅雨天气,绵绵不绝的雨细如游丝,下了足足一天,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两个半大的孩子站在路边的水洼旁,陈旧的房屋参差不齐,阴森森排列路旁。三更半夜,路上行人稀少,路灯大半都坏掉了,只有远处两盏苍白的水银灯,好像一双疲倦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街道。
孟缇从他长长的沉默里感觉到了许多感情,赵初年在提到他妹妹的时候,总会虚弱得好像随时都要死过去。那种难受的情绪感染了孟缇,心脏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反复揉捏,眼睛鼻子酸涩难忍,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然而此时说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孟缇站住了,费力地抬起头去看赵初年的脸。黑暗把一切都变得模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连些微的情绪都融化在黑暗里了。她从嗓子眼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却又说不出话来,干脆放开他的胳膊,转而展开双臂搂住他的腰,试图传递一些温暖过去。
这个温情的拥抱冲散了赵初年心头所有的抑郁和沉重,他无声地回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上,闻到她头发上的花香,伸手摩挲着她的头发,微笑了,“阿缇,你真的很善良。”
“我当然是好人了。”孟缇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