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空本就暴躁,对村汉趁机烧杀虏掠之事更是既自责又愤怒,听得张尘此番说法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也合该那马蛋儿命中该有此劫,他领着村汉和娑婆门徒相拼,娑婆派一方有招有式但身体羸弱,倪家村一方筋骨强健但乱打乱拼,两帮人马真算得上是瞎龟对盲鳖,打得不相上下。僵持间,娑婆门中有一人突然福至心灵,见这马蛋儿口中大呼小叫,身体却躲在最安全处,当下便知他是对方牛耳,当下也不顾旁人,提剑向他斩去。
这马蛋儿是村中有名的闲汉,上榜的登徒。平日里也不劳作,靠着偷鸡摸狗度日,可谓身兼娑婆派和倪家村之所短,那是既无长力也无巧招了。他仓促间见娑婆门徒攻来,吓得拔腿就跑。他这逃跑的功夫却是从小练熟的。
但是平日里偷点蔬菜家禽,被乡亲抓到顶多一顿臭骂,最多一顿毒打,哪有此刻这般性命攸关?当下慌不择路,一跃跳入湖中,慌乱间竟向陈空奔来。
陈空正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于是狠狠瞪向他,那眼神仿佛就像是一匹饥饿的野狼一般,散发着妖异的戾气。
那之前还在靠幼女,掳掠老者逞英雄的马蛋儿,突然间变成了食植的小兽,被陈空掠食者般的眼神吓得几乎不敢动弹。
陈空假意向张尘挥了一刀,迫得他不得不提剑相格,趁此空档,陈空一个箭步窜向马蛋儿。在马蛋儿眼中陈空几乎是瞬移过来的,张尘却将陈空的行动瞧得分明。
他见陈空运起石破天惊的一击,朝这人斩去,其势已是不容这人活命。张尘不由得将力气运到十成,剑锋击在阎浮提短刀上,陈空的刀锋便被张尘的长剑带得一偏,虽没将马蛋儿一分为二,却将他连着肩膀砍下一条手臂来。
陈空和张尘俱都大怒,一个大吼“你他妈又来阻我”,一个大呼“你怎么如此残忍好杀”,两人同时舍了马蛋儿,又狠打起来。
那娑婆门徒本来追着马蛋儿追得神采飞扬,兴高采烈,见此情景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当下自创一招金蝉脱壳,如虾米一般在向前时突然向后退去,逃得几跳便已无影无踪。
陈空抖擞精神和张尘剑来刀往,内心却深知重伤之下已非张尘的对手。他暗叹张尘中了如此剧烈的麻药,怎的片刻间竟可以行动自如?自己千算万算尽数落空,此时真是一筹莫展。
张尘那套庄周逍遥剑法纷繁夺目,陈空凝神闪躲极费心力。腾挪间又牵动了背上的刀伤,不由得略微分心,手臂便中了一剑,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如此便再也抵挡不住这飘然出尘的剑法,一时间身中数剑。
好在张尘毕竟顾念着手足之情,只是划破肌肤表皮便止。他见火光下陈空面容憔悴,神色愁苦,知道定是八爷等人趁乱逃了。
张尘心下也是五味杂陈,他身遭变故,自有记忆起,便是由陈空和钱律陪伴左右。对他们感情实在是极深。
十年前,陈空还是一位仗剑天涯的俊秀少年,那时也还未蓄起长发,整日间便是慷慨高歌,扶幼助弱。
十年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从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变成了如今这般不计后果,狠毒暴躁?
生活到底是如何的不易和曲折,才会将人变成自己最为讨厌的人?
此刻张尘觉得,人情无法只如初见,人性也无法不忘初心,所谓人生如逆旅。他想起了钱律身边的盲眼和尚常念叨的“诸行无常,一切皆苦。”
张尘思潮起伏间,剑法已不如之前凌厉,陈空竟又能竭力挡架。陈空脸上颇有风霜之色,神色也极为疲累,却浴着满身鲜血毫无退意。
陈空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支持片刻必定一败涂地。他不禁暗想,唯一的办法就是使出立誓不用的剑法来。他心想:“这些年虽一日一小打,几日一大仗,这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