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房里,被丈夫强有力的臂弯一搂,眼泪就掉下来了。当年高卫东身陷险境的时候,她都不曾这样脆弱。兴许是人真的老了,也就没那么坚强了。
午餐谈不上多丰盛,但跟往常一样,该有的一样都不少。温暖一贯的手艺,不说多么美味,但卖相好,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可大家的胃口都不好,故意说着轻松的话题,却散不去心底的沉重。
温暖倒是一口一口地吃着,吃得很认真,也吃得很饱。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蛛丝马迹来。
午饭过后,温暖的手机就开始不停地响。一个个名字,温暖有些都没办法将人对上号,可是那声音是亲切的,说出来的话是亲切的。
嫂子,你放心!他是谁啊?他是魔鬼杨!就是阎王还怕他把地府给砸了呢!
嫂子,孩子什么时候出生?让我认个干儿子吧。你告诉他,将来干爹把奶粉钱什么的都负担了,还有新衣服新玩具,看他动不动心。
嫂子,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好听的。有什么需要你说一声,我就在这候着呢!
嫂子,我们这帮兄弟们一直都在!
温暖拿着手机,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她想说一声谢谢,可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她想起去部队的时候,兄弟们总是逮着她诉苦,控诉着高杨的种种罪行,说他是最烂的教官,是个恶人!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那是军人特有的表达方式。剥开那一层层的外衣,他们只是一群最真诚的军人!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那个沉默的男人有多么宽厚和善良,在他如山的身影后,悄无声息地站着那么多人,那么多顶天立地的汉子。
温暖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眼泪肆意流淌,那个山一样挺拔厚实的男人,即便真的不在了,仍用他曾经的恩舍换来的回报,无声地保护着她和孩子。
“暖暖,你没事吧?”杨蔓蕾和慕云清担心地站在她身侧,一左一右。
温暖缓缓地睁眼,缓缓地摇头。她看着杨蔓蕾,揽住她的肩头轻轻地说:“妈,高杨会没事的,他会回来的。”
谁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也许是哭得累了,温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眼角,仍有泪痕。
朦朦胧胧间,电话又响起,惊醒了本就不踏实的梦。电话是部队打来的,说事情有些紧张,让他们到市公安局的法医处认尸。
绕是杨蔓蕾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听到那两个字,也不由得身体摇晃起来。
温暖却稳稳地站住了,听着那边挂断了,缓缓地放下电话。伸手,扶住了婆婆。“妈,你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短短的几个字,杨蔓蕾差点泪流满面。这个傻孩子,明明最害怕的是她自己,却要反过来安慰他们!
温暖缓缓地放开手,又说:“妈,你在家里呆着吧。我去就好。你们都别去了,让刘叔载我过去就好。”
温暖抓着手机,匆匆地出门而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还是高卫东反应快,追了上去。“我跟着!”
高卫东并没有跟温暖一辆车,而是在另一辆车里,紧紧地跟着温暖。
温暖揣着手机,眼睛都不眨地看着窗外。她一声一声地告诉自己:不会是他的,一定不会是他的!
温暖的车堪堪在公安局门外停下来,特警队的两位兄弟已经在那拦着她,其中一个是赵征航。“嫂子,你不用进去了,我已经看过了,不是他。”
温暖脑子反应很慢,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正要说话呢,突然听到停尸房里传来震天动地的哭声,那么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双腿不知道怎么的一软,差点就跌落在地,被人一把给扶住了。
在凳子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