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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打了两下。宫榜一边哭一边道:“是先生教我的。”燕娘道:“先生如何教你?”宫榜道:“先生要打我,叫我偷银物出去,便不打了,常常把果子与我吃。这锁匙儿,也是他教我偷的。”燕娘道:“嗄!这个畜生,我道他是个好先生,原来是个骗贼!”

    刚刚宫芳走进房来。燕娘把儿了偷匙偷银、先生哄骗之事,说了一遍。周才嫂子听见,也觉气恼,想道:原来是这个狗贼,骗我们小官人的银物。大娘只管冤枉我们,如今气他不过,去羞他一场。竟到书房,开口道:“好个先生,书倒不教,哄骗小官人偷盗银物,累我们俱没体面!不知骗过了多少用了,吐出来还了便罢。”马变豹满面羞惭,情知非礼,居身不稳,张得周嫂转身,一径儿往家去了。

    周才嫂子看见马变豹出了墙门,去对主人说知。宫芳与燕娘随即到书房中,将书箱锁儿探开,搜出斗角边有一颗珠子儿,有二钱碎银儿,认得是自家的。宫芳即去对父母说知。宫音道:“原来如此。先生体面,难以非斥。我写书一封着周才挑还书箱行李回覆便是。”取过笔砚,写云:

    小孙顽蠢,延师教之,非敢望大振家声,亦yù其目识一丁,循循规矩耳。今师台于小孙学教日至,而一丁不识,且教之以穿窬。岂云师严而道尊者欤?今将书箱行李壁上,以后不敢辱师台之诲矣!万祈照亮。不宣。

    且说马变豹离了宫门到家,见妻子祁氏卧在床上,恹恹yù毙,吃了一惊,问道:“为何如此模样?”祁氏道:“昨晚忽然患了痢疾,一夜儿竟痢了五六十次,又无人得叫你。今幸你回来,我大约不济事了!”马变豹听了,忙忙出门延医。劈头冲见周才,挑了自己书籍行李,将书一封送上,竟自去了。马变豹拆书看时,见书中所说如此如此,懊恼了一场。随即延医下yào,总然无助。祁氏痢了三日三夜,呜呼哀哉了。

    马变豹当年有十两来金,俱落了空,骗得宫榜珠银之类,不上四五两,作为丧费,只是不够。朋友们得知,笑他不是马变豹,如今是马扁报了。正是:

    存心正大天相佑,作事差池神必殃。

    且说宫芳年年卖田卖地,宫音夫妻双老,见子媳孙儿不好,一味忧愁气苦,双双抱病而亡。宫芳免不得开丧受吊,出殡筑坟,做道场追荐,又用去了一块。次年,因无力延师,将宫榜出外附学。附了五六年,全不攻书,三朋四友,一味花哄,学成了一天败业,掷色子,铺骨牌,打双陆,斗丝牌,掷升官图,吃月月红,将祖上苦挣的家财,竟败得光光的了。还有一件古怪,看见书本的头疼,决读不去,不知扯坏了多少。但看了曲子,一读便熟,一学便会。到得十七八岁,竟随了戏文子弟去学做戏。他心中爱得是大净,他说道:“大净一上戏台,不是丞相,便是将军;不是大臣,定是太监,作威作福,打人骂人杀人,着实有势,到得正生做官,便煞锣鼓了。”如此一心要学大净。况且身子粗丑长大,声音响亮,是一个大净的样子,竟学成大净,漂流出去了。

    宫芳家中,田地房屋俱已卖尽,赁得一间小屋居住。凡身上衣服首饰,略略值钱的,俱已当卖吃用,罄空一洗。可怜那宫芳身上一件海青,值不了两文钱,燕娘身上一件布衫,有百余个补丁,此时燕娘父亲逄年、母亲田氏俱已亡过,继子当家,全不相顾,亏凤娘常常有些须银米周济,却又吃餐饿餐。时值岁暮隆冬。一日,天空布起彤云,发起凛风,降下大雪来。但见:

    天上撒盐飞白,云端柳絮飘空。

    檐前飞鸟寂无踪,槛外行人受冻。

    两壁粉妆琼界,四围玉砌银封。

    东君何必报年丰,怨杀长安贫穷。

    右调《西江月》

    你道这等天气,那富贵的煨炉暖酒,作颂吟诗,去宾贺他,那贫者,灶冷灰寒,衣单腹馁,惟有一身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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