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屋修坝,控制疫情蔓延,各州各县几乎是忙的热火朝天,最后,官民一心终是彻底的遏制住了灾情。
如此一来,国君忧思尽消,龙心大悦。
天灾已然缓解,但前朝近来的波动,多少会在放晴的天色中笼起些许乌云,国君自不会冷眼看着这些扫兴的事暗自流转,是以,便下了一道谕旨,安抚被革职留任在家的裴英俊,钦定东都茶商柳家的独生女柳依兰小姐与之大婚。
说起这个柳家老爷,也算是白手起家,经过几十年的种茶贩茶,将生意做的是遍及大江南北,商铺林立,然而,如此大的家业,却无人来继承,只因他独独有一个女儿。
为了确保庞大家业不被居心不良的外姓人侵吞,他的择婿标准当真是严之又严慎之又慎,真可称得上是千挑万选,不知不觉中柳小姐经这么一耽搁便到了二十一岁还未出嫁,若不是国君赐婚,这位千金闺秀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才会顺利出阁呢。
裴安虽对国君这种打一巴掌赏一个甜枣的收买人心方法很是不屑,然而,这次却是丝毫没有驳了这个面子,只因为,这个茶商柳家乃是东都数一数二的大商户,若说祝君豪为首富,那么这个柳家便可称其次,其财力不容小觑。
已失去祝君豪这个强大后盾的裴安,眼下突然遇到这个大金矿,又岂会轻易放过?最重要的是,这位准儿媳,乃是独生女,将来必然不会面临争夺家产的风险,而是顺理成章的继承,这样极是利于他倚靠财力,在官场上‘收复失地’。
至于裴英俊方面,他还未从挚爱之死的悲恸中挣扎出来,忽闻此事,除了恼怒还有愤恨,抵死不肯领旨,惹得国君险些震怒。
后经裴安以扬撒绯色骨灰填海眼为要挟,他最终惊恐又沉痛的妥协了。
如此,二人的大婚之期便拟定在了中秋节后举行,距离现在也就还有一个多月的光景。
夜初上,晓月淡挂柳梢头。
耳殿内已是燃起了油灯,将香樟椅中的两道纤细的身影映的清晰非常。
“鸾姐姐,你帮心怜看看,我这仪范册批注修改的如何?”一声慈柔的女声适时拉回了哥舒无鸾飞远的思绪。
她定了定神,轻轻接过册子,细细审阅一番,欣赏一笑,道:“非常好,小怜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和见解呢。”
铁心怜的面上浮现些许赧然之色,显然是因她的夸赞而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就会取笑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言罢,慢慢收回册子悠悠合起。
哥舒无鸾抚了抚她顺滑的发丝,道:“我说的事实。你该了解的,我向来不会刻意给人戴高帽,搞溜须拍马那一套的。”
她的诙谐惹的铁心怜顿时笑开,“呵”
见这丫头近来开朗了许多,让哥舒无鸾安慰不少,唇畔勾起一抹笑意,径自执起铜签挑起了蜡芯。
灯花爆了爆,几番明明灭灭后,四下更加亮堂,灯影里,女子的身姿窈窕干练。
铁心怜睨着眼前的身影,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声音微哽道:“鸾姐姐,谢谢你。”
哥舒无鸾根本没有察觉到女子的情绪在骤变,还在挑着烛火,定定出声,“谢我什么?”
话落,放下铜签,缓缓侧首,却见铁心怜满眸氤氲,一下子会意了过来。
“谢谢你待我如此真挚,视我为知己姐妹,没有因为我爹”说话间,铁心怜不自然的闪了闪微红的水眸,喃喃的声音满是感动。
哥舒无鸾慢慢坐回她身旁,点住了她的娇唇,柔声道:“嘘。到什么时候都不要自卑,因为那是懦弱的表现,心怜不是弱者,知道么?还有,即使你爹做过再多的错事,也不能抹杀掉他一颗爱女至深的心。”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开始学会关心开解他人了?她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敞开了心扉,懂得去接纳一个人,逐渐将其视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