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起左侧陌生人的手臂,“早安”在掌心传递,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市政广场前,沉默地组成不断扩大的圆环。
六点十分,由超过一百人组成的环稳定了,手指聊天聚会的参与者开始高速传输信息,我闭上眼睛,一滴露水从兜帽沿滴下。右边是一个年老的绅士,松弛的皮肤与精炼的造句告诉我这一点;左边是一位保养得当的女士,她手掌丰润,戴着大大的钻石戒指。话题出现。“相比现在那些没种的娘娘腔乐队,哪些乐队的名字是我们应该永远记住的?”
“金属乐队cu2,当然还有滚石。”我立刻加入自己的意见。
“地下丝绒。”
“性手枪。”
“绿日。皇后。涅。”
“n一fx。”
“raagasttheache。”
“anti一fg。”
“j一ydivisi一n。”
“thecsh。”
“卡百利,当然。”
“assiveattack。”
“等等跳舞音乐也算吗?那要加上性感小野猫。”
我会心微笑。第二c第三个话题出现。我怀念这种自由自在讨论的感觉,即使以游戏式的数据交换方式。第四c第五个话题出现。指尖与掌心繁忙工作,在减少误码率的基础上尽量使用缩略词,我感觉手指聊天技巧逐渐纯熟。第六c第七个话题出现,这几乎是手指聊天聚会带宽的极限。话题附加的评论会逐渐增多,直到所有感兴趣的人发言完毕,发起话题的人有权利和义务在合适的时刻停止该话题的传输,为新主题腾出空间。第一c第三个话题消失了,第二个话题c关于宪法第一修正案的评论仍在持续增加。其他话题发起者不约而同选择中止传输。环网中只剩第二话题,参与者们默契地停止发送话题本身,仅仅传递评论以节省带宽。但这时的聊天组是低效率运行的,因为环网中传输的只有一个数据包,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在空闲时发起新话题。新话题让网络再次繁忙,但数据很快在某一个节点拥堵起来。
遥远大学时代的记忆忽然被唤醒。“介绍一种已经消亡的网络拓扑结构,由ib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发明的令牌环网。”网络课程导师在讲台上说。手指聊天聚会原来是一种以自觉为基础的c不太科学的令牌环网。我手忙脚乱地传送完第二话题的庞大数据包,有点闲暇地想着改进方案。
一个很短的信息出现了。这是不科学的,我想。然而信息让我张大嘴巴。“我的名字叫黛西,致性感的光头。”
我能感觉5一羟色胺在千亿脑神经元中产生,腺苷三磷酸让心脏剧烈跳动,身体内部的小人儿在欢呼雀跃。我截停了这条信息,发送一条新的出去:“你好,黛西。”
由于庞大的第二话题数据包,网络的运行变得迟缓,我等了十分钟才收到上游传回的数据,显然有人把第二话题评论精简了,压缩数据包的最后,附加着我的话题“你好黛西”以及众多评论。
“我们爱你黛西。”“我们的雏菊。”“小美人。”“你好,光头叔叔。”
光头叔叔是我。我想到出门前穿衣镜里的人像,瘦削的身体c下垂的两腮c红鼻子和滑稽的光头,过时的连帽衫,像个小丑。我微笑了。
正在撰写评论,网络忽然传来微微动荡,我不由睁开眼睛。太阳早已升起,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市政广场草坪的每一片草叶都挂着晶莹的露水珠。手拉手的手指聊天聚会成员围成不规则的圆环,像一堵沉默的墙,许多人在远远围观,晨跑的健身者c途径的上班族c记者与警察。他们显然有些迷茫,因为我们没有标语c口号,没有任何表示我们在抗议示威的知觉特征。
一辆警车停在广场边缘,排气筒冒着白烟,车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