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兴宗和刘光世终于加入了苏牧的大军,张万仙的敢炽军也成为了苏牧的斥候军团,对河北熟门熟路的他们,成为了大军的开路先锋。○
军士们都已经有了觉悟,他们之所以顶着寒风和大雪北上,是为了什么。
北伐军的成功,让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而侍卫司在河北的功绩,也起到了楷模的作用,让他们知道,即便是窝在内地作威作福的子弟兵,也同样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
本着这样的觉悟,这支数万人的大军,终于从莫州雄州等地,经历了不过短短十天的时间,就集结在了幽州城下!
然而抵达了幽州之后,大军终于暂停了下来,因为有人走不动了。
种师道走不动了。
这个坚持随军北上的老军神,他累了,虽然他的心仍旧能够征战沙场,但他的身体已经无法跟上灵魂的脚步。
他是西北军神,是西军的军魂,是当朝最像军人的一个军人,是大焱末期最称职,最堪称名将的名将。
在他与童贯上殿之前,他的名字就足以青史留名,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北上,只是为了给苏牧提供最后一点点帮助,只是为了以军人的身份,死在战场上!
他种家五代从军,三代英烈,名将无数,他是将门虎子,终究没有辱没门风,但他真的已经走不动了。
这一天是一月十九日,老种真的老了,他躺在距离幽州城十里外的大营里,脸显灰白死色,一双眸子已经浑浊,手里紧握着一个早已摩挲得光滑温润的军牌,一如他多年的习惯,而口中则不断喃喃念叨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收到消息之后,苏牧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童贯等人都留在了营外,因为老种并不想让别人见到自己的死状,他是个硬汉子,无法死在马背上就已经够憋屈,又如何能够让一大群人围着自己落泪?
苏牧走进了营帐,虽然火盆在熊熊燃烧,营帐内温暖如春,但种师道的身子却越来越冰冷。
对于这位老人,苏牧是发自内心的崇敬,甚至崇拜。
在这个军人早已沦丧的帝国,这位老人始终践行着一个军人的天职和使命,他是最称职的军人,却也是最孤独的英雄。
听得苏牧的动静,种师道的眼中恢复了一些生气,却变得尖锐起来,嘶声吼道:“滚出去!”
他倔强地仰起头来,直到认出是苏牧,才重新倒在了床上。
苏牧走上前来,半跪在胡床边上,想要握住老人的手,种师道却如孩子一般将手缩回胸口,死死地捂着那块军牌。
即便隔着这么远,苏牧仍旧能够听到他肺部里头的杂音,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极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呼吸。
他实在太衰弱了,衰弱到苏牧甚至不敢大声讲话,怕口风重一些,就会将他的命吹断。
“我尽力了”
当老种吃力地说出这几个字,苏牧的眼眶湿润了,但他拼命强忍着泪水夺眶而出的冲动,只因为他知道老人并不喜欢在别人的眼泪中离开。
他是一世英雄,就该有英雄的体面,就该有英雄的死法!
“我知道我知道”对于这样的老人,你还能再要求些什么?
种师道微微睁开双眸,直视着苏牧的脸庞,而后伸出左手来,苏牧连忙将脸凑过去,让他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金印。
种师道一辈子都在跟黥面汉子打交道,很多时候他眼前的人影和人脸都会变得模糊,便只剩下一个个青黑色的刺字,而后这些刺字就会变成冰冷的悬挂在房间之中的军牌。
虽然他认识苏牧不算短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这两行血色的刺字。
那血红之色就像两条火龙,红得刺眼,仿佛在灼烧他的热血,让他回到最初的战场,那时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