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青苔。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醇王打了个激灵,微微的颤抖起来。
幸好光线昏暗,更多的细节,看不太清楚,不然,醇王可能会抖的更加厉害。
如果是白天,就能够看清,地面、墙根,许多地方,都隐隐泛出暗红的斑点——那是血迹。
这间屋子,真正叫做“空房”,墙徒四壁,没有一桌一凳,只在西墙根儿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上面一张草席。
醇王的眼睛、眉毛、鼻子,都皱到一起了。
他不晓得,这已经是对他的特殊照顾了,如果进“空房”的是个闲散宗室,茅草是一定没有的,席子有没有,也得看人情,反正,现在天时不冷,就算是睡在冷砖地上,也不见得就冻死你了。
醇王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颤抖,略略平静下来,说了这么一句话:“这种地方……怎么住得人?”
话一出口,就晓得不对了,他微微涨红了脸,对宋声桓说道:“呃,我是说,没有铺盖啊!这个……呃,能不能够劳烦你,派个人到我家去,叫人送一副铺盖过来?”
顿了一顿,咧了咧嘴,努力做出自嘲的笑容,“家是抄了,不过,铺盖什么的,总不会也‘籍没’了吧!”
宋声桓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爷稍安勿躁。我估计,天一亮,府上就会送铺盖、用具过来了——这个天儿,眼瞅着就要亮了,左右不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光景,请王爷耐着性子,等一等吧。”
顿了一顿,“王爷若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下官就告退了。”
说罢,哈了哈腰,也不等醇王有没有“其他的吩咐”,便退了出去,厚重的木门“吱吱格格”的关上了,黑暗随即淹没了整间屋子。
门外“咔哒”一声——这是上锁的声音。
醇王不由心慌了,连忙走到窗子前,大声喊道:“请等一等!”
宋声桓回过头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儿……太暗了,”醇王说道,“能不能……拿一盏灯来?”
“回王爷,”宋声桓说道,“‘空房’这种地方,除了写‘伏辩’,是不可以点灯的。”
醇王心里一滞,说不出话来了。
宋声桓和一正一副两个理事官出了院子,留下一个主事、两个笔帖式,带着差役,照应“空房”——这个阵势,着实不小。
窗户外边,始终站着两个差役,主事和笔帖式,则呆在作为直庐的耳房,过一段时间,便踱了过来,隔着窗户,就着檐下的灯笼,向“空房”里看上几眼。
醇王在席子上颓然的坐倒下来。
一口气泄了,黑暗之中,马上就生出了异样的感觉:四周的墙壁,变得更加高大,好像四个巨人一般,围着他,向他俯下身来。
巨大的威压,使醇王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异常的软弱、无力和渺小。
他抱着膝头,那个困扰了他半个晚上的念头,又冒出来了:到底是哪里事机不密,走漏了风声呢?
可怜咱们的醇郡王,迄今为止,也没有想到,“清君侧”的会议一散,他的三个全营翼长,就争先恐后的出卖了他。
醇王又想,不晓得刘先生有没有事情?
自己从不将刘先生摆在台面上的,他在外边儿替自己奔走联络,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外界大约都不晓得醇王府有这么一个师爷……再者说了,就算满门抄斩了,也没有连累西席的道理……
嗯,如果刘先生安然无恙……
黑暗之中,醇王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刘先生未曾罹祸,自然要联络荣仲华、恩露圃、文圻中,然后——
紧急起事!
醇王的想象,愈来愈逼真了:刘、荣、恩、文,召集神机营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