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丝毫不掩饰她的反感之意。
这下子好了,我彻底成了场地上最引人注目的人了,原本少许的对我投注欣赏与仰慕的王妃们听到李夫人的话,也对我投以了嘲讽与戏谑的眼神。
我以为只要不露四肢肌肤就好了,谁能想到女人还有必须穿宽松衣袍的规矩,看来我这次马屁是拍到驴腿上了——这些防不胜防的严苛仪礼,还真是以虐女为乐啊。
“才情乃天赋与勤勉的成果,要于举手投足间流露,岂是能拿出来卖弄的?”我淡笑。
我不能低头,只能硬着脖颈对李夫人反唇相讥以维护我岌岌可危的颜面。
“本不是能拿来卖弄的,然则溪夫人流露之,便是让人总想这个词汇了。”
李夫人傲慢的允吸口气,瞥眸看向她处,像是我的整个人极不堪入眼的样子。
李夫人一再的挑衅与中伤,说的我也淡定不稳,毛了心情。
“王上曾说奴妾与李夫人是才情相当,奴妾心底里一直不敢自认了去,自觉着自己的水平实在与夫人是天壤地别。
然则夫人今日之言、说的谦逊有据,奴妾的三拳两脚毛糙本事倒是被夫人说的与夫人您齐并为‘才情’之品了,奴妾谢夫人赞誉。”
我故意提到了嬴政对我赞誉。
和自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女的李夫人说话,拿她最在意的嬴政对她人的夸口是对她最有力的击打忌讳之心的摧残了。
果然,听到我自居到与她一个档次,李夫人面色瞬间铁青起来。
“咱们王上最喜与自家妃妾说笑,不曾想溪夫人倒是上了心了。”她嘲笑我的厚颜。
“王上说笑也是与夫人您这般受重的主妃们说笑,哪里会与奴妾这般大流的妾室儿戏,奴妾一直都是悲惭的。今日与夫人这般说话,奴妾倒是惊喜不已的,不曾想过奴妾这样不讨巧的粗女、也能得了王上的说笑去。”
我又胡搅蛮缠扭曲了李夫人的意思。
李夫人何等的脑力,她自然不会让我占了她的便宜。
“这人呐,即使是粗卑不堪。只要有自知之明,也算是给高贵的出身少了些灰黑之辱了。如若粉墨登堂,最终落得了身败名裂的下场,啧啧啧,那可真得贻笑大方了。”她满脸的鄙夷。
我张口准备反击,可看李夫人一脸看不上我的表情,我突然觉悟了:我为什么会为了李夫人的鄙夷而生气呢?是因为我在乎李夫人对我的看法吧?
是的,李夫人高洁无拘,才情令人惊羡,我打心眼里钦佩她。仰慕她。所以我才会想要在意她。也想得到她的在意。可是,我是长使,为何要与秦王的“女宰相”八子夫人言论出个高低呢?
我有的时候脑子短路的真是缺根弦一样的可怕。
辩驳的冲动稍稍收敛,我压下心火。谦恭笑了。
“夫人说的极是,奴妾定当无则加勉,以夫人的教诲为督促自己完善自我的标准。”
对于我的突然休战李夫人甚是惊讶,她不会理解我的所想,只是疑惑着沉思我又有了什么目的才这般消停。
静夫人见我们暂时消停了,顿觉没了看戏的时机与兴致,因为嬴政身边的探头内监前来预报了嬴政的行踪,于是她忙张罗大家都依着她的布局安宁下来。
“各位妹妹快入座吧,王上就要到了。”
静夫人此言甚为有效。旁立看热闹的人都纷纷仪容服礼,端端寻了位置站好,静候嬴政的到来。
我对凝思的李夫人躬身作揖算作暂别,朝着自己坐席的旁边空地走去。
“王上驾到!”
静夫人话音才落不久嬴政就到了,王妃们有些还没有就位。听到禀事内监的喊声,忙微移着就地站好,静待嬴政的落座。